「下雨了啊」。

「葉醫生要走了嗎，外邊雨很大，你等一會兒雨小點比較好」。

「老師，你用我傘」，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跟老師獻殷勤的機會。

「不用」，葉清瀾看了眼她手裡粉色豬的傘衣拒絕的幹脆利落。

他說了拒絕的話郝麗圓也不敢再湊上去，兩人一起坐電梯下去，她跟在身後安靜如雞，電梯里人很多，空氣中裹挾雨水和潮濕的氣息，還有被雨水浸濕後人體散發的雨水體液酸臭味，葉清瀾今天只穿了一件襯衫，單薄的衣物，身體有些發冷，秉著呼吸到了一樓，電梯開的那一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要我送你嗎」，下雨不好打車，郝麗圓這兩天有空就跑廁所，桌子上的熱水袋永遠加著熱，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那幾天，葉醫生難得有了點人情味。

「不，不用了老師，我男朋友來接我」，郝麗圓被嚇了一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坐老師的車她想都不敢想，那是她們這種凡夫俗子能做的事嗎。

大廳走廊都是形形色/色的路人，雨傘濕漉漉的拿在手中，水珠一顆一顆匯聚在頂端墜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郝麗圓跟在葉清瀾後邊前往停車場，剛出了醫院大門，她還想著怎麼開口讓老師跟她用一段雨傘到停車場，不遠處許暮秋已經拿了一把黑色雨傘守在一邊。

「怎麼來了」，許暮秋還沒到下班時間，葉清瀾這個時間看到他很是驚喜，往前快步走到許暮秋身前，抬著腦袋眼睛都亮了起來。

「跟老闆請了假，下雨了，擔心你沒傘」，許暮秋把從宿舍裡帶來的外套遞給葉清瀾，「穿上吧，很冷」。

「不冷，年輕人身強體壯」，葉清瀾邊說邊聽話的把許暮秋的夾克衫套在身上。

郝麗圓拿著自己的粉色小傘，站立在葉清瀾身後不知道該打不打招呼。

「你好，郝醫生」，許暮秋率先開了口，郝麗圓眼睛圓鼓鼓的看著他們，許暮秋想著對方是葉清瀾同事，還是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

「啊，你好你好」，郝麗圓看著自己老師心安理得的站著讓許暮秋拉拉鏈整理衣領。

葉清瀾側過腦袋看了一眼她，一副你怎麼還不走的表情。

「老師，我先走了，我男朋友應該來了，再見再見，許先生也是，再見再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葉清瀾冰涼的眼神中打開小粉傘鑽進人群里，臉莫名有些發熱。

許暮秋撐開傘，買的黑色長柄大傘，葉清瀾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兩個超平均水準的身型湊在大號傘里有些塞不下，許暮秋側過身摟住他的肩膀，傘面傾斜到他那邊。

葉清瀾看著許暮秋被雨水打濕的小半邊左肩，想到自己偶爾看到的一句話，「愛是一把會傾斜的傘」。

「剛剛她跟我炫耀她男朋友來接她」，葉清瀾邊走邊抬著頭跟許暮秋說話，雨勢太大，雨水打在傘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許暮秋聽他說話微微彎著身子，耳朵湊在他唇邊聽清了他說什麼。

「郝醫生嗎」，許暮秋說。

「嗯，跟誰沒男朋友似的，我男朋友也來接我了」，葉清瀾沒忍住湊到他耳邊快速的親了一口他的耳垂。

「嗯」，許暮秋不敢再彎著腰，挺直身子，耳尖發紅，「我以後都來接你」，說完不好意思的側過腦袋，下顎線緊繃。

許暮秋自覺坐到駕駛位，帶著葉清瀾去他宿舍。

葉清瀾進了門打量這一室一廳的小空間。

許暮秋的房間都很幹凈，他東西也不多，被子那些家裡都有，葉清瀾看他捨不得丟，主張帶回去，行李里還有藍色的可愛鴨子保溫杯，以為要花上一些時間，實際沒二十分鐘許暮秋就把他為數不多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屋子裡的地也被他拖了一遍。

自己住的地方也不大，葉清瀾看了一眼後備箱的東西打開導航，「去御水灣，被子那些放到那邊吧」，正好去那裡拿點東西，葉清瀾沒什麼形象的靠在椅背上，車裡暖氣足，外套已經被他脫到一邊。

兩人到御水灣樓下的時候都有種恍惚感，小區里的每個角落幾乎都被他們踏足過，門口的巴士站，許暮秋說空調車貴了一塊錢，樓下的炒粉店有時候來不及做飯他倆也會光顧，花園裡的玉蘭樹下周三刨過一個坑。

物是人非，還好許暮秋回來了。

屋子裡的一切還保持著許暮秋走時候的樣子，陽台他倆出去轉悠葉清瀾買的小盆栽還鬱郁蔥蔥，書房裡的桌子上還擺著高三用的卷子和許暮秋平時看的木工書，好像他一直沒離開。

許暮秋零散的被子床單全收到客房，葉清瀾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咕咚喝了兩大口。

「喝水嗎」，葉清瀾端著水杯在書房裡找到許暮秋。

「嗯」，許暮秋點了點頭。

葉清瀾灌了一大口水低頭交換纏綿的親吻，兜不住的水液蜿蜒至鎖骨下，襯衫扣子解了兩顆，許暮秋細心的全收幹凈。

葉清瀾感受著手掌下肌膚髮出來的溫熱感，細微的喘息呼氣。

他很累的時候就會回這裡休息，躺在床上發一整天的呆，下一秒好像許暮秋就會打開門喊他可以吃飯了，以前唾手可得的溫暖被抽離了十年，他一直沒習慣。

兩人一起回到家的時候周三比以往都來的熱情。

葉清瀾一邊拿腳撥開它一邊笑。

許暮秋走進廚房裡處理晚餐，周三和葉清瀾窩在沙發上等著被投喂，葉清瀾看一會兒筆記本看一會兒廚房裡的許暮秋，撐了半個小時就把電腦扔到一旁。

「餓了嗎」，許暮秋側過腦袋問趴在他後背的小孩。

「嗯」，葉清瀾閉著眼靠在他後背，許暮秋比以前結實更多了，全身硬邦邦的。

「快好了」，摸了摸他環在腰間的手。

太久沒吃到許暮秋做的飯，葉清瀾沒忍住吃了三碗，吃完飯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吃了一顆健胃消食片，許暮秋任勞任怨的抱著他給他揉肚子，怪他，他沒看住。

有人敲門，許暮秋鬆開人去開門，葉清瀾拿手撥了撥周三的耳朵。

「我買的東西」，葉清瀾從沙發上坐起來，指揮許暮秋去把門口外套里的卡拿過來。

電子產品更新換代太快，許暮秋看著新手機上密密麻麻的軟體發懵，葉清瀾平時手機基本只用來來打電話收信息，偶爾點個外賣，兩人湊在一起把軟體認了一個遍。

許暮秋當時用的號碼早就成了空號，許暮秋消失後的第四年葉清瀾和梁景誠出去喝酒，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還以為許暮秋回來了，聽到陌生聲音的那一刻又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葉清瀾花了點小錢把號碼買了過來，一直放在御水灣的房子里沒動。

現在物歸原主，當初許暮秋微信號就是葉清瀾幫他開通，密碼是兩個人的名字縮寫他記得很清楚，找回賬號花了一些時間，葉清瀾接到電話進了書房，許暮秋坐在沙發上等著微信資料導入完成。

「爸」，葉清瀾站在書架前，隨手翻出一本書。

許暮秋打開99＋的消息框，全是來自同一個人。

「怎麼了」，葉清瀾打完電話出來就看到自己男朋友坐在沙發上快哭出來的表情。

「怎麼了跟我說」，葉清瀾緊張的蹲到他面前，看到許暮秋手機熒幕停留在兩人的對話框，全是自己一個人的自說自話，「哎，還得是我，瞅我們無所不能的硬漢葉哥都要感動哭了」，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許暮秋走後他就一直發消息，想著哪天許暮秋看到消息能回來，早知道全全部刪幹凈再給他了。

許暮秋紅著眼睛看著葉清瀾。

「你別這樣啊，弄的我都想哭了」，葉清瀾無奈的笑了一下，上手捏了捏許暮秋冷峻的帥臉。

「我現在可是鐵血無情葉醫生，這兩天哭的夠多了，你可別讓我崩人設」，葉清瀾親了親男朋友的兔子眼，笑著鑽到許暮秋懷裡。

「對不起清瀾，讓你等這麼久」。

南方下雨就陰冷，葉清瀾半夜被冷醒，閉著眼摸了摸身旁，沒摸到許暮秋，忍著困意穿了拖鞋走出卧室。

陽台的藤椅上坐著一貓一人。

「什麼時候學的抽煙」，許暮秋向來節省，抽煙喝酒這種不是必須品的消耗他都不會碰。

葉清瀾出卧室的時候許暮秋就發現了，不敢轉過身。

「在監獄裡的時候，已經戒了」，今天就是忍不住，一晚上睡不安穩，醒來看了一會兒葉清瀾，坐在陽台又看了遍手機里的上萬條消息。

「給我來一根」，葉清瀾坐到許暮秋身旁，看著自己男朋友明顯偷哭過的眼睛心裡發酸。

葉清瀾叼著煙，許暮秋側身給他點了火。

熟練的深吸了一口，側著頭吐了一口濃煙。

「剛開始是著急，後來是恨你，我就想怎麼會有人這麼狠啊，一聲不吭就走了」，葉清瀾笑了一下。

「小綠每年都會問我還喜歡你嗎」，說到小綠葉清瀾眼神變得有些空，「記得他嗎」。

「嗯」，許暮秋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準確的來說關於葉清瀾身邊的人和事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每次問我都覺得很好笑，怎麼會有人問這麼簡單的問題」，葉清瀾指尖撫到許暮秋紅腫的眼眶，「不喜歡許暮秋就不是葉清瀾了」，他一直深信許暮秋會回來。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等的年份久了，他就想不回來也沒關係，只要許暮秋能在這個世界上平安的活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你出來了不立馬來找我這件事我很生氣」，葉清瀾眯著眼把煙掐滅，「走吧回房間，好好給我道歉」，葉清瀾啞著聲音拍了拍許暮秋的腰。

道歉滿意不滿意不知道，葉清瀾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坐在副駕駛，一副睡不醒的樣子，破天荒的穿了一件運動褲，下巴抵在薄薄的高領毛衣邊，神色萎靡。

葉清瀾一整天盡量減少走動，一動大腿間就紅辣辣的疼，在廁所里塗藥膏的時候暗自誹謗許暮秋上輩子是頭驢。

沒進去就戰況慘烈，這要是進去了他不會第二天上新聞吧，葉清瀾打開攝像頭拍了一張照就吸著氣回辦公室，路上遇到打招呼的人臉色比平時臭。

許暮秋送完水坐到電瓶車上點開葉清瀾發來的圖片。

藥膏把紅腫的大腿內側塗的水淋淋，細嫩的皮肉像被雨水打濕了的水蜜//桃。

想到昨晚的不剋制，許暮秋好半天才回過神把車開走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