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瀾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老小區門鈴早就爛了，富有節奏的砰砰敲擊聲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葉清瀾埋在被子悶聲叫了許暮秋。

「許暮秋」，一開口聲音嘶啞的不行。

「許暮秋！」，帶了怒氣…

敲門聲鍥而不捨，葉清瀾咬牙切齒的把布滿青紫的手伸向床邊疊的整齊的睡衣。

「老闆，是不是不在家」，保鏢側過身跟身後的男人說話，一圈保鏢圍著身後的老闆。

「不可能，水站說許哥今天請假在家」，他來之前事先確認過，「敲大聲點」，說完又繼續撥打許暮秋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葉清瀾頭疼的看著許暮秋放在沙發上一直響的手機和門口不間斷的敲門聲心情越加煩躁。

陰沉著一張臉拉開門。

薄涼的眼神掃過堵在自己門口的五個人，演黑道片呢。

同層的住戶從電梯里出來見到這陣仗快步打開門溜進自家房門裡，進去後耳朵還貼在門板上，想著要不要去報警。

宋江被葉清瀾看的後脖子一涼，下意識的低下腦袋…

「找誰」，葉清瀾一隻手撫在門框上，一開口嘶啞的聲音降低了眼神帶來的殺氣。

「許哥」，宋江先是去的許暮秋宿舍，找不到人又問到了這邊的住址，「許暮秋」，許哥跟朋友合住啊，沒聽過許哥有什麼朋友。

宋江說著話偷瞄了一眼眼前的人。

「他不在」，葉清瀾皺著眉哐的把門甩上。

保安感受著鼻尖的風，墨鏡下的眼睛瞪圓了，差點就要報工傷了。

「老闆，還敲嗎」。

「先別」，宋江縮了縮身子，許哥這朋友也忒嚇人了，長那麼帥脾氣真爆，他還是在這裡等著比較好。

「進來吧」，葉清瀾過了一會兒才又拉開門。

屋子裡小，除了宋江全守在門口。

葉清瀾才不管，自顧自的進廚房喝許暮秋給他溫著的糕點和花茶。

宋江端坐在沙發上不敢亂動，周三從陽台走過來圍著他嗅了兩下，跳上沙髮尾找到自己平時睡覺的位置趴下。

宋江最怕貓了，僵著身子不動。

葉清瀾也不問宋江喝不喝茶水，吃完喝完就拿著電腦回到卧室里處理郵件，醫生休息也得忙，連軸轉的社畜。

宋江見他不說話，偷偷抬著眼看了一眼屋子裡抱著電腦的葉清瀾，內心嘀咕這人長得怪漂亮，就是覺得看著有些眼熟，記不清在哪裡見過了。

許暮秋買完菜回來就看到家門口站著幾個人，心一下子提起來了，提著塑料袋的手緊繃，葉清瀾還在家裡。

宋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旁邊有隻貓圓鼓鼓的眼睛看著他，卧室里的葉清瀾也散發著低氣壓，在他坐不住想打個招呼要走的時候門口傳來許暮秋的聲音。

宋江簡直要喜極而泣，起身去開門。

「你怎麼在這裡」，許暮秋看著眼前穿的騷包的宋江皺眉。

「哥，我來崇遠出差看看你」，看看許暮秋是真的，出差是假的，他哪有什麼差，他前不久才知道許暮秋來崇遠，一心想來看看都被許暮秋拒絕了。

「我很好」，許暮秋沒關上門，看了眼宋江，意思是你看完了怎麼還不走？

「那些人沒找你麻煩吧」，宋江狗腿子一樣想接過許暮秋手裡的菜袋子，許暮秋側身躲開。

「別讓他們堵在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被黑社會來滅口。

「哎，好好」，宋江立馬讓門口的人下樓去等，幾個保鏢酷酷的點了個頭，順帶幫他們輕聲關上門。

……

「哥…」，宋江還沒說完，懷裡被許暮秋塞了剛剛想獻殷勤的兩大袋子菜。

許暮秋頭也不回的走到卧室里，順便把門帶上，沒關緊，宋江提著菜支著耳朵想偷聽一點。

「清瀾」，許暮秋站到床前，葉清瀾趴在床上看著電腦，「餓不餓，我買了菜回來，給你蒸魚吃」。

「他是誰」，葉清瀾頭也不抬。

「認識的人」。

宋江偷聽到認識的人都快哭了。

「哼，都找上門了」，葉清瀾氣音哼了一聲，第一聲。

「監獄裡認識的人」，許暮秋不敢瞞葉清瀾，簡單說了兩句在監獄裡幫過宋江，自己現在工作是他介紹的。

宋江聽的更加堅定了追隨許哥的念頭，瞅瞅他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境界，試問有多少人能做到。

許暮秋在卧室里說了一會兒才出來，看到還在客廳里的宋江依舊是一副你怎麼還不走的表情。

「哥」，宋江看到許暮秋也忘記沙發上的貓了，跟著許暮秋進了廚房，看他哥熟練的把還在蹦躂的魚一刀拍死…

「沒事你可以走了」，清瀾已經醒了，他得做快點。

宋江最後還是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

許暮秋伺候著葉清瀾洗完漱，拿了個軟墊子放在椅子上。

宋江看著葉清瀾漏在脖子耳後的痕跡有些臉熱。

「嫂…嫂子我敬你」，他越看越覺得葉清瀾眼熟，他哥真能耐，老婆都這麼漂亮。

葉清瀾家裡沒什麼飲料，雪櫃里就幾罐啤酒，許暮秋住進來以後一直給他泡各種養生茶，他都沒機會碰啤酒，宋江來了正好給他喝。

葉清瀾夾著清蒸魚的手一抖。

許暮秋心一驚，說話都不利索了。

「清…清瀾，他不是這個意思」，許暮秋桌子底下的腳踩在宋江腳背上。

宋江就是個軟腳蝦，許暮秋這個力道差點送他歸西，這孩子心眼太實誠，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出口了。

大哥的對象不就是嫂子嗎？

他握著啤酒罐子的手因為腳背上的力道捏緊，一張臉快維持不住笑容。

「嗯」，葉清瀾瞥了一眼一臉彩色的宋江，拿手錶的鮮榨果汁碰了一下。

宋江的腳終於擺脫苦難。

許暮秋和葉清瀾在外人面前話都很少，宋江吃了幾口菜喝了幾口酒本性就漏出來，跟當年的斐然不相上下，沒人搭腔都可以自己說一天。

葉清瀾有時候才會回應一兩句。

因為身體原因他吃的不多，桌子上都是少油少鹽的菜色，許暮秋仔細給他挑著魚肉，芋頭排骨也控了油鹽。

講來講去難免說到監獄，宋江喝多了沒接收到許暮秋的暗示，一嘴一張一合跟葉清瀾訴苦。

「嫂子你不知道當時我都覺得自己要菊花不保了」，宋江回憶往昔一陣後怕。

葉清瀾看了眼他騷包的行頭，你這樣還能保是萬幸。

監獄裡什麼樣的惡人都有，他在裡頭正好遇到以前的罪過的人，幾天下去都要脫一層皮，宋爸愛子心切該打點的都打點了，家裡又在爭老爺子留下來的那麼些東西，兩邊都忙的焦頭爛額。

仇家見面分外眼紅，宋江吃了不少苦。

「嫂子你不知道，裡邊的人多惡」，宋江酒量屬實不怎麼樣，喝了兩罐就開始上頭，「就那麼幾分鐘洗澡時間，那老男人堵著我」。

「我當然是誓死抵抗了」。

宋江除卻騷包到看不下去的打扮，人還是長得挺人模狗樣的，一張小臉挺白凈。

監獄裡的犯人被關的久了，要麼麻木要麼性子暴戾，一言不合就上手的都正常，葉清瀾吃完飯，右手握著許暮秋空著的手把玩，一邊聽著宋江講監獄裡那些慘無人道的故事。

宋江進去的時候許暮秋已經蹲了六年，再熬一年就可以出去了，許暮秋基本不跟人交流，監獄裡混混頭子分好幾家，許暮秋誰也不跟，每天麻木的做工，休息的時候會去圖書室看看書。

監獄裡亡命徒多的很，找許暮秋麻煩的也有，許暮秋也不反抗，不管是多出來的工作還是肢體上的折磨他都不在乎。

宋江當時暗嘆白長了這身子，要是他一定把那些人打的滿地找牙。

許暮秋的轉變出現在一次放風時間。

宋江一如既往被幾個頭目拉在角落裡教育，其中有一個就是他入獄前得罪過的混混，幾個人圍著他脫——褲子。

這種事在裡邊都習以為常，宋江躲了那麼久也是靠自身機靈，父親打點的人兩天前在鬥毆中敗落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嘖，那小子還藏著這玩意兒呢」。

「一副窩囊樣還有這好玩意呢」。

「長得真漂亮」。

「這臉嫩的」。

「看著這照片我都硬了」。

幾個人邊猥瑣的交流邊發出鬨笑聲。

其中拿著照片的是許暮秋一個牢房的刀哥。

照片不大，小小的一張被幾個人傳著看。

宋江鼻尖都聞到那股子噁心的腥氣味的時候聽到了許暮秋的聲音。

按在他腦袋上的手鬆開。

「照片還我」，許暮秋看著葉清瀾的照片被幾個骯髒的人拿在手裡噁心的想吐，怒氣壓的快喘不過氣。

這是徐樂來看他的時候帶的照片，撐著許暮秋熬了一天又一天。

「這你相好？」，刀哥在獄裡最看不順眼的就是許暮秋，總是變著法找他的麻煩，許暮秋跟死人一樣，怎麼弄都不會生氣，這讓他很挫敗，有種有力使不出來的感覺，心裡窩火。

難得找到個讓許暮秋在意的樂子當然不肯輕易放過，捏著照片一角，吐著舌頭變態一樣的沖著照片虛空舔了一下。

「我的了，看著擼也得勁」，說著話眼睛還挑釁的看著許暮秋。

「找死」，許暮秋陰鬱著臉直接衝上去。

「靠，嫂子你不知道當時哥有多猛，那拳頭出去我都感覺那狗n養的頭都快被打轉一圈了」，宋江講到高亮部分根本停不下來，無視許暮秋的臉色，「直接趴在地上起不來，一大群人圍過來，許哥以一敵百」，宋江吹的跟是自己一樣，一張臉興奮的通紅。

獄警過來棍棒落在身上許暮秋也沒停手，直到被電暈才軟了身子，宋江趁著當時混亂偷偷把照片撿起來藏住。

幾個人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傷，刀哥直接被許暮秋廢了一隻手，拳頭下的內臟都受到了重創。

許暮秋被禁閉了一個月，延期了一年刑。

許暮秋回來的時候依舊是以往那個樣子，沉默寡言，獄裡的人卻不敢再對他做什麼，宋江小心翼翼獻上藏起來的照片，然後死皮賴臉的跟在許暮秋身後。

許暮秋也不管他，依舊每天重複那些枯燥乏味的監獄生活，只是以往都是偷偷看，現在是每天光明正大的看著葉清瀾的照片。

宋江說著說著又偷偷看了葉清瀾好些次，越看越覺得像，葉清瀾27歲，臉部變得硬朗一些，年少時的稚嫩已經退散，眉眼卻依舊帶著幾分相似。

葉清瀾聽到那些人欺負過許暮秋的時候就氣的發抖了，許暮秋恨不得把宋江踹死在椅子上。

「清瀾，沒他說的那麼誇張」，許暮秋坐在沙發旁喂葉清瀾吃飯後水果。

「瑪德，叫什麼名字，我找人弄死他們」，成熟穩重的葉醫生忍不住爆了髒話。

……

「已經過去了」，許暮秋覺得葉清瀾不像是開玩笑，立馬抱住安撫。

葉清瀾才不管他說什麼，心裡已經想著怎麼揍回來。

幾天後宋江看著門口的嫂子身子抖了抖。

吃完飯第二天許哥就不準他再出現在葉清瀾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