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含章的想法直白簡單，這種藥總不會持續太久，沖個冷水澡清醒下就沒問題了。至於這天氣洗冷水澡會不會感冒……他不是把段非叫過來了嗎。

要不然這個時候還要他去哪裡給時殊找個人瀉火嗎？

他想問題總是這麼理所當然，又……不近人情。解決事情之後選擇最直截了當的方式，不需要的話，就不會考慮別人的感情，更何況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都神志不清了，還考慮個鬼。

於是看到時殊在他面前大哭起來的時候，時含章的臉微妙地扭曲了下，動作都愣住了。

時殊從小就體弱多病，又怕疼，打個針就紅著眼睛嘟嘴不說話。不像別家的孩子不高興就大鬧，他委屈的時候只會用一副小可憐的表情看著你，讓心腸再硬的人都被盯得軟化。

那會兒時含章也才十多歲，曾有一度以為時殊是父母送給他的新玩具，特別喜歡……把時殊弄得要哭不哭，那委屈的小模樣讓時含章又喜歡又巴不得繼續欺負他。

不過後來長大，時含章對什麼東西都興緻冷淡，時殊不說無法無天，也被寵得驕縱，他知道了想要什麼東西都得讓人知道，於是就學會了雷聲大雨點小的哭鬧，孩童無知的時候，借著時家父母的寵溺，從時含章那裡拿走了多少東西。除了時含章自己，這點不足以為人所道的齟齬，怕連時殊都忘記了。

但是再後來，他們兄弟倆不對付，時含章對誰都冷著臉，時殊也回饋他一張綳得緊緊面無表情的臉，別說哭了，豐富一點的笑顏時含章都好幾年沒在時殊臉上見到。

所以他一時間看到時殊大哭起來……有點驚奇。

然後他就有些哭笑不得起來，把花灑關掉，抽了條巨大的毛巾丟給時殊，「清醒了？自己擦幹凈回自己房間。」

要沒清醒，那傢伙會用圓碌碌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一邊流眼淚一邊用眼神控訴他嗎？

不過時含章沒想過，如果真的是清醒了，時殊反而更不可能用這樣的表情看他呢。

所以時殊並沒有對他的動作有多大的反應，任由時含章隨便把毛巾砸在他的臉上，他也沒有伸手去拿。

時含章看著他一直沒動靜，叫了他一聲：「時殊？別裝了。」

還是沒反應。

時含章沒辦法，走過去把毛巾從他頭上拿下來，將他赤`裸的身`體包裹住。

時殊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然後沖著他……又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時含章：「……」

時含章黑著臉把他從浴室里拎出來，想過去他的房間拿衣服，結果剛把時殊放到床上，就被他拉住了手。

「別走……」

那聲音含到了嗓子裡面，帶著鼻音，聽起來癢癢的。

時含章沒動作，時殊迷迷糊糊感覺出來那個人好像不打算走了，心裡生了幾分欣喜。

他下意識地覺得對方是個好人，就算他拿冷水沖自己，給他包上毛巾的動作故意做得粗魯，可是時殊還是覺得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

而且他很想親近對方，那股隱蔽的願望生出來之後，就很難壓下去，就像它已經藏在心底太久了，原本深埋著不叫人發現，一旦有機會抽芽，就沒人能阻止它茁壯地長成。

時殊毛手毛腳地摟住時含章，嘟噥了一聲：「太遠了……」

「什麼？」時含章愣了下，看向坐在床上的時殊，隨著他的動作，毛巾從他身上掉下去，又落在他的腰間，他仰著頭看時含章，白皙的胸膛還落著晶瑩的水珠，又從皮膚底下泛出微微的粉色來。

「抱……」

時殊盯著時含章不放，小聲地開口。

他的眼睛太亮了，表情又充滿了孩子氣的依賴和期待，彷彿時含章只要簡單的遂願做一點舉手之勞，就能讓他把視線牢牢地放在自己身上。

時含章生出了奇怪的感覺，心裡同樣有了點莫名其妙的期待，於是他聽從了時殊的話，坐到了床上，伸手摟住他。

現在他們靠得很近了。

時殊用臉頰蹭了蹭時含章的脖頸，確定了是他剛才覺得很舒服的溫度，心滿意足了起來。

他不要冷冰冰的水，他想要這個人的擁抱，很溫暖又有力，給他足夠的安全感，而且他全身的燥`熱也在對方接觸的時候消散了不少。

對方沒有走開，也沒像剛才一樣用冷水潑他，任由他抱緊了左邊蹭蹭，右邊蹭蹭，時殊心裡更高興了，他生出了更得寸進尺的願望，心裡想著這也許是個夢，也想要去看看擁抱的人是誰。

時含章並非那麼樂意乖乖呆著任由他動作，只是在時殊抱上來的時候，時含章尷尬地發現自己有了反應。

溫香軟玉投懷送抱，那個天真的少年還不知道自己在撩`火，動作隨心所欲地來，加上附在他身上發出那親昵的哼唧聲，無一不是在誘`惑著他。

從上個月時殊生日時家父母趕回來意外車禍身亡，他操持葬禮又力排眾議掌控時家企業，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讓其他股東都對他心服口服，這段時間的忙碌，讓他也忘記了紓解欲`望，加上之前忙碌，有好幾個月的空窗期。

但時含章不覺得自己是欲`望旺盛的人，事實上，如果要他禁慾，他也完全沒問題。

他沒想到被時殊這麼輕易的撩撥幾下就撩出火來，這讓他……對自己生了點惱怒來。

時殊未察覺時含章在生自己的悶氣，他扒著時含章的肩膀往他身上攀，仰著頭盯著他看。

儘管他的眼睛很明亮，可他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眼裡看到的東西就像夢境里一樣朦朧模糊。他再怎麼努力，也看不清那個讓他覺得很溫暖的人的臉。

他焦慮地和對方湊得更近，努力直起身子和他貼緊，靠得近了，時含章從時殊眼裡都能看到自己。

他的眉頭緊緊擰著，知道時殊不會回應他，但還是開口詢問：「你在幹什麼？」

時殊果然沒有回答，但是他也皺了下眉頭，看起來好像陷入了什麼讓他想不通的謎題里一樣，過了一會兒才含糊地開口：「你好像我哥哥啊……」

時含章愣了下。

未等他說什麼，時殊好像自己解釋通了什麼一樣，自顧自甜滋滋地笑了下，把對方摟得更緊，然後小聲的開口：「哥哥。」

難怪會覺得對方是個好人，難怪他的體溫那麼舒服，難怪他抱著自己的時候那麼溫暖，原來他是哥哥。

時殊迷糊間認定了這個事實，於是他心裡有些高興了起來。

他不記得他有個哥哥，再深入地想就覺得胸口發悶，於是他放棄了思考，只抱緊了這個夢裡的哥哥，他給予的溫度真實得叫他不願意撒手。

然後他就聽到了對方開口：「再叫一遍？」

「哥哥……」他如實地做了，然後感覺到身`體一陣翻覆，好像被對方甩到什麼地方，他慌亂地要尋找對方時，那個溫暖的軀體就壓在了他身上。

「是你自找的。」

對方開口說了話，但是他沒有聽懂。

壓在他身上的軀體很重。

手臂箍著他，四肢被壓成不舒服的形狀，他還來不及抗議，嘴巴就被堵上，差點還喘不過氣來。

但是很溫暖，他被緊緊地抱住，對方用的力氣很大，可他不但不覺得痛，還反而因此很高興，他迷迷糊糊地想，再摟緊一點，他們就能完全地在一起了。

而後他意識開始遠去，他溫馴地向對方張開了身`體，隨著對方的動作起伏，像在海浪里起起伏伏一樣。

太溫暖太舒服了，他簡直想永遠沉溺在這個夢裡，最好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