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綠沒家人，他也沒什麼朋友，店裡喜歡他的同事也少，因為他自身的原因，練習了快二十年，他依舊改不了一些根深蒂固的習慣，葉清瀾算他唯一的朋友，雖然葉醫生很忙，每次見面都匆匆忙忙，多半是姜綠一個人在嘮叨。

「今天來我家吃飯嗎清瀾」，趁著午休時間，姜綠快速吃完飯給葉醫生打了個電話。

他一直很佩服葉清瀾，許暮秋消失快十年了，葉清瀾依舊守著一個未知數，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清瀾都不會累嗎？如果是自己，肯定不行。

「你不是喜歡吃魚嗎，我今早看到有人賣江魚買了兩條，我給你做清蒸啊」，他這兩天心情很好，因為江遠答應下周要來看他啦。

畢業後姜綠留在崇遠，江遠去了上海，兩人聚少離多，中間也吵過架，兩人上頭的時候也分過手，沒過兩個月就又抱在一起。

「我今天很忙」，葉清瀾剛工作，忙的雞飛狗跳，每天事情都堆積在一起。

「那明天，明天我休息，來嘛清瀾」，葉清瀾工作了就胃不好，每天吃一些垃圾外送和泡麵，去他家接周三的時候，一櫃子的泡麵嚇了自己一跳。

葉清瀾領地意識很強，兩人認識多年也很少上門，多數都約在外邊或者自己家裡。

姜綠的工作比起江遠要來的輕鬆很多，40樓的高層餐廳，工作環境在業內頂好，工資也夠他一個人好好生活，他向來節約，這幾年存了好些錢，姜綠擠著奶油，香甜的氣味充斥在糕點室，幾乎每個月他都能看到來這裡用餐的葉清瀾，每一次身邊都是不重複的年輕女性面容。

想到相親心裡低落下來，阿遠的媽媽也是這樣，江遠二三十歲開始就被催著結婚，跟葉清瀾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每次都糊弄過去，但是今年兩人都二十九了，過了生日正式踏入三十歲的大門，都說三十而立，這兩年江遠家裡施加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姜綠沒有家人，收養他的阿姨在他高中畢業時就走了，他心疼江遠但是又做不了什麼，他不想離開江遠。

江遠家裡有個妹妹，江遠在崇遠的時候妹妹還來看過她哥哥，瘦瘦的，笑的時候臉頰有個小酒窩，姜綠覺得她很可愛。

巧克力粉漏在盤子外圍，姜綠熟練的拿了幹凈的棉布擦拭幹凈，穿著馬甲的侍者接過精緻的糕點放在盤子里，整理好表情和體態送到客人桌上。

清洗好工具，打掃好廚房衛生，姜綠跟領班打了聲招呼，走到員工更衣室把自己外套穿上，因為性向問題他很少跟男性接觸，工作了這麼久跟同個餐廳的男生說的話也很少，見面也只是點頭之交，閑聊都跟他搭不上邊。

「小姜走了」，飯食的主廚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匆匆走了。

「再見孫師傅」，姜綠點了點頭，手裡拿著手機給江遠開心的發消息，關上櫃子稍晚一點走了出去。

他們餐廳還好，江遠的就不太行，後廚簡直混亂不堪，賭博的花錢買一夜春宵的多了去，姜綠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嚇了一大跳，後來江遠也跟著那些前輩染上了賭隱，欠了一堆信用卡，被逼無奈才支支吾吾跟姜綠坦誠。

兩人省吃儉用快一年才把債務還清，姜綠怕利滾利，當時還是厚著臉皮跟葉清瀾借了一部分。

聽到他們有個廚師因為賭博債務要跳樓嚇得姜綠跑到上海，哭著要江遠換工作。

江遠學的菜品雕刻，聽起來逼格高，對口工作卻不太好找，當時輾轉了很多家才下定決心去了上海的餐廳，經過賭博事件又換了一家，姜綠勸他回崇遠，雖然工錢沒上海那麼理想但是比較輕鬆。

他也不知道江遠為什麼咬死要在上海不肯動搖。

回到住所打開玄關的開關，暖黃色的光迅速躥滿一眼收到底的一室一廳，房子雖然小但是被他打理的幹凈又溫馨，放下挎包去開放式廚房的水盆里看還有些活力的兩條江魚。

他一個人的時候也不太想開火，隨便下了一碗面，從罐子里舀了一勺自製辣醬，肉香撲鼻的時候才感受到胃部的叫囂。

一室一廳沒有配餐廳，姜綠在菜市場花二十塊買了一個低質量的摺疊桌，不用的時候可以收起來放到角落裡。

端了一碗面坐到桌子前開吃，隨著短視頻軟體盛行，網民的娛樂度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姜綠聽著魔改的dj《你要結婚了》笑的樂不可支，卡通貓狗配合著歌詞流眼淚，看著評論區有趣的評論忍不住艾特江遠要分享給他。

「結婚了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太多的難過不該對誰說」。

「你要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在這無人的角落我偷偷眼淚抹」

姜綠被這個魔性的歌洗腦，江遠十二點下班的時候他還開著視頻搖頭晃腦的哼著。

「這麼開心呢，撿到錢了」，店裡今天客人多，老闆開心了，員工累成狗，江遠感覺雙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雕刻菜品少的時候他就得去幫廚掌勺，幾年下來都要練就麒麟臂了。

「你要結婚了新郎不是我」，小綠好心情的唱出來，搖頭晃腦的好不可愛，「明天我請清瀾來吃飯，今早看到有賣江魚的買了兩條」，姜綠從二手沙發上坐起來，舉著手機到廚房給江遠看買的兩條江魚。

「挺不錯的，明天休息今天好好睡一覺」，江遠站在走廊點了一根煙，員工宿舍門開著傳來同事的打牌聲。

沒有姜綠他住哪裡都一樣，不挑，員工宿舍免費，正好給他省錢，上海寸金寸土，一個人出去租房不說房租，光是距離就夠他頭痛。

「今天怎麼樣呀」，冬天屋子裡冷的厲害，姜綠全副武裝，除了保暖內衣，還穿了一套小恐龍連體睡衣，密不通風。

江遠脾氣差，工作剛開始幾年經常跟人動手，要是一般人早就被他嚇跑了，只有小綠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老人欺負新人這個定律在哪裡都差不多，每天臟活累活都是新人的必修課，江遠又不是逆來順受的軟性子，他也沒多大的說話天份，沒幾天就得罪了一半人，要不是看他手藝過硬老闆早就讓他滾蛋了，磨了好幾年才改了一些狗脾氣。

「人多」，江遠眯著眼吸了口煙。

「江哥，快來玩兩把」。

屋子裡有人湊出腦袋叫江遠。

「你要去玩嗎」，小綠小鹿一樣的眼睛看著他，說話軟聲軟氣。

「不去，今天太累，洗個澡睡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那我也睡了，晚安」，姜綠雖然不舍，還是聽話的掛了視頻，江遠住的宿舍，他不敢要求開著視頻睡覺。

「江哥，跟女朋友打電話呢」，他們都知道最近江遠談了個對象，親密的很還來店裡找他。

江遠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廚師，沒開口反駁什麼，轉身進浴室，身上一股子油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