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休假姜綠頭天晚上關了鬧鐘，運氣不怎麼樣，早上十點一過小區里的敲打聲就聒噪的響在耳邊，小區隔音不好，捂著耳朵在被子里扭了一個小時終於不堪折磨爬了起來，洗漱好慢吞吞的犯著懶去倒垃圾買菜。

他租的舊小區，六層樓沒有電梯，早年間的自建樓房，一個月收五百塊，水電費另算，樓梯間有小孩子亂畫的塗鴉，走廊里倒是沒什麼垃圾，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姨，群眾熱切的稱她為包租婆，《功夫》里的包租婆，誰敢在樓道里堆積垃圾袋，上門一頓獅吼功，裝死沒用，鐵門會在她的鐵掌下搖搖欲墜。

白日里大部分人都去上班，樓道里的聲控燈不亮的時候黑黝黝，大白天還有一種陰森感，耳邊聒噪的誦經念佛聲更添了一絲恐怖感。

拉開一樓的防盜門，哀樂聲更吵鬧了，姜綠還沒踏出去兩步就被眼前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女人臉色有些蒼白，幹燥的雙唇緊合，帶著一股子大部分中年婦女特有的強勢感，短髮可能因為旅程有些凌亂，女人眼白面積大一些，看人的時候有些兇狠感，姜綠沒在這棟樓見到過她，估計是哪個租客的親戚吧，或者是新來的用戶。

姜綠性子本來就軟，面對女人有些審視的眼神低著腦袋避開，頂著女人的目光後背發麻的倒了垃圾匆匆離開，不遠處的樓下擺放了一長串花圈和紙人，街道上也羅列了十多張轎車，出了門哀樂聲更大了。

菜市場完全不受喪事影響，人群熙熙攘攘挑選著材料，姜綠找到平時光顧的店鋪，買了一些綠蔬和一塊新鮮五花肉。

「家裡來客人了嗎」，阿姨看到他手裡的肉食熟絡的詢問，利索的給姜綠買的土豆稱好重，順手送了一小把香蔥和香菜。

「嗯，朋友今天來家裡」，說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姜綠心情更好，說話都輕快起來。

難得請葉清瀾來家裡做客，小區里還有喪事，小綠有些鬱悶，中午在外吃了一碗餛飩後慢吞吞回到家裡。

昨天睡覺忘記關客廳的窗簾，關緊門窗後拉上房間和客廳的窗簾聲音明顯降低了，這還是江遠給他在網上買的隔音窗簾，雖然不能完全隔絕，大部分的噪音還是降到最低。

晚飯時間還早，進了衛生間拿出拖把細細的把家裡不大的面積拖了兩遍，這幾天堆積起來的臟衣服也拿進去搓洗扭幹水分，樓頂有晾衣場，但容易被偷，冬季曬在屋子裡又不容易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著洗衣盆和小板凳爬到樓頂。

中午太陽光還不錯，零零散散掛著一些床單和衣物，姜綠拿著塑料板凳走到牆邊靠著曬太陽，就曬兩個小時好了，水分曬幹一些就拿回去卧室里自然風幹。

太陽曬著舒服，沒一會兒姜綠聽著小區里的哀樂睡著了，爆發出弔唁哭聲的時候才被嚇一跳醒來。

站起身偷偷躲在水泥圍台後邊看向聲源處，喪事人家正好開著窗，姜綠沒什麼阻礙的看到擺在屋子中間的遺體…

兩棟樓就隔著一條小街道，姜綠不算多好的視力也看的清清楚楚。

咽了咽口水，快速收好衣服，拿著板凳和水盆衝下樓，進了屋子心還砰砰跳。

打開手機給江遠發消息。

小綠:【我們小區里有人去世了】。

江遠在上班沒回，姜綠撐開曬衣鐵架，把收回來的衣服鋪在上頭。

看了一眼時間到五點了，趕忙去準備晚飯。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他在嘗湯的味道，被嚇的燙到嘴巴。

「誰」，他租的房沒有貓眼，猜到是葉清瀾他也得問一聲，獨居有時候就會遭來不幸，五樓有個女生就被租客尾隨入室qj，江遠對他的安全問題很是上心，每次都叮囑自己出門進門都要小心，尤其是不能隨便給陌生人開門，姜綠嘴上說著我又不是小孩，心裡卻甜的要命。

「葉清瀾」。

葉清瀾緊皺的眉從進他們小區門開始就沒鬆開過，街道幹凈也因為老舊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腐爛味潮濕，樓梯里更是。

「清瀾」，開心的拉開門，果然看到大少爺皺著眉，一臉不爽，「快進來，飯做好了」。

姜綠邊說邊給他拿了一雙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他和江遠出門玩的時候順回來的，正好給葉清瀾用。

葉清瀾低頭看了一眼這熟悉的劣質拖鞋，說是拖鞋都有點兒高談了…

小綠雖然從事糕點行業，以前副課也學了燒菜，專業廚子談不上，這種家常小菜信手拈來。

餐桌被他鋪上拼夕夕買來的白色帶花桌布，給葉清瀾拿的碗也是專屬於葉清瀾的小黃鴨碗，葉清瀾也沒什麼挑剔，坐下來吃了兩大碗飯。

熟悉了姜綠也能在葉清瀾面前絮絮叨叨，講一些他們餐廳發生的事，問問葉清瀾醫院工作怎麼樣。

「我看到新聞里好多醫鬧，清瀾你遇到過嗎」，他吃的不多，吃了一小碗就放下碗陪著葉清瀾。

「沒有」，江魚刺多，吃了幾塊就懶得麻煩，筷子再也沒朝那邊夾過。

「魚不好吃嗎」，小綠柔聲問了一句。

……

「沒」，葉清瀾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又伸向清蒸的鮮嫩江魚，「很嫩」。

「是吧，你多吃點，我感覺你瘦了好多，你們醫院飯菜不好吃嗎」，想想也是，醫院裡的飯菜大多為病人服務，多是清寡味。

「還行」，一般難吃。

餐桌上的飯菜基本到了葉清瀾肚子里，吃完飯小綠把西瓜切成小塊，插上牙籤擺到葉清瀾身前，葉清瀾低著頭回微信，一隻手隨手插一塊放到嘴巴里。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小綠拿著一本小說安靜的陪在一側。

「謝謝今天的晚飯，很美味」，葉清瀾站起來要走。

「要走了嗎」，小綠有些不舍，其實害怕佔了多數，小區里的敲打聲還沒停下來。

「要去我家嗎」，葉清瀾側過頭看了一眼被姜綠拉的沒有留一絲縫隙的窗簾，哀樂聲隱隱入耳，他在醫院看慣了屍體，對這些沒什麼恐懼感，看著姜綠有些膽怯的神色就知道他害怕。

他沒有跟人睡一張床的習慣，如果姜綠害怕只能去他家，他不可能留在這裡陪著他。

姜綠搖了搖頭，他明天還要上班，而且也不好上門去打擾，葉清瀾喜歡獨處。

「嗯」，葉清瀾也沒勉強，換好鞋拉開門，「有事給我打電話」，想了想還是留下一句話。

「不用送我」，這要是讓他送下去，就他這膽子估計上來都戰戰兢兢。

「好，你回家注意安全」，聽到葉清瀾說不用送，鬆了一口氣，樓道里都是聲控燈，有些還壞了，晚上難免有些滲人，平時還好，今天有喪事他的確有些怕。

開著門可以聽到鄰居家裡傳來的電視聲，還有一些一家人聚在一起的交談聲，可能是因為喪事平時大嗓門的幾家人聲音都降低了好些。

等葉清瀾走過轉角下了樓梯他立馬關上門。

回到客廳里把手機打開到小品視頻，聽到搞笑的相聲才鎮定了一些。

坐下沒兩分鐘就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葉清瀾去而復返，想都沒想就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