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會是在一家日料店，翟耀不喜歡，早早的就坐在一邊，抱著胳膊聽大家聊天，主要是聽木頭演講了一晚上。

姜俞話很少，整個人都很安靜，木頭擠在他身邊，不停地給他杯子里添酒，一杯接著一杯，姜俞不知道自己被灌了多少，只是覺得身邊的人軟乎乎的，不停地往他身上擠，小臉湊在跟前，小嘴巴巴個不停，整個晚上下來，姜俞手上的動作變得機械，只知道拿著杯子往裡灌。

翟耀看不下去了，抬腿朝著木頭的屁股踢了一腳。

「老大，你幹嗎踢我屁股？」木頭突然轉過頭來，房間里溫度開的很高，又喝了酒，小臉紅撲撲的仰著個頭看向翟耀。

「差不多得了，看你喝成什麼樣了？」

「不要管我啦。」說完順手把軟墊拉遠了一些，撅著嘴湊近姜俞，嘴巴里嘟嘟囔囔。

姜俞被他勾著脖子一拉，兩張臉靠的很近，這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老大就是這樣，管這管那，年紀輕輕又當爹又當媽，可是我就是好喜歡......」

後面的就聽不清了，木頭已經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翟耀先站了起來，理了理衣服，對面三人齊齊抬頭看他。

「行了昂，差不多就到這裡吧，他倆喝多了，你們把人送回去。」

三人又齊齊點了點頭，那動作，整齊劃一。

停車場有點大，翟耀又是第一次來，繞了一圈才找到車，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在他車邊。

翟耀走近才看清，那人高高瘦瘦的，穿著著厚實的大衣，兩隻手插在口袋裡，低著頭，臉埋在衣領里，靠著車門睡著了。

翟耀抬手拍了一下，只見那人肩膀抖了一下，頭慢慢地抬了起來。

「方北？你怎麼在這？」

被喊了一聲，方北抬頭去看他，頭髮被他抓的有些凌亂，劉海散落在額前，過長的髮絲遮擋了視線，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眼前的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翟耀......」聲音有些沙啞，但是軟軟的，輕飄飄的。

翟耀往前走了一步，幫他把劉海整理了一遍，方北仰頭往後躲，被一隻大手扶在腦後。

「喝酒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聲音很輕，也很溫柔，不知道哪裡來的情緒，方北的眼角瞬間泛了紅，眼淚充滿了眼眶。

翟耀靠近他，抬手給他擦眼淚，「怎麼還哭了？」

不問還好，一問方北的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打在胸前，小珍珠似的一顆顆滾了下去。

翟耀慌了神，按著後腦勺把人抱在了懷裡，寬大地手掌不停地撫摸著後背，「怎麼這麼委屈？誰欺負你了？」

方北還是哭，埋在翟耀的肩膀里無聲地掉著眼淚。

「要去車裡嗎？外頭冷，別哭感冒了。」

方北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站直了身子，語氣回覆如常，「不用了，我等助理過來。」

懷裡突然空了，看著方北一臉生冷的樣子，心裡頭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他開了車門，不由分說地把方北推了進去，扣上安全帶，甩上車門，一氣呵成，都沒給方北反抗的空間。

引擎發出轟轟的響聲，像是主人在發泄怒火。

「說吧，哭什麼？」

方北扭頭看著窗外，硬是不吭一聲。

「不說是吧，那就別說。」腳下一踩油門，上了馬路直接往外環的方向開。

方北著急了，扭頭沖著翟耀吼了一聲，「我要下車。」

翟耀撇了他一眼，踩著油門不斷地提速。

方北看著指示盤的數字越來越高，慌忙去拉翟耀的胳膊，語氣裡帶了一點慌亂，「讓我下去。」

翟耀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凍的通紅，也不知道到底在那站了多久，內心的火焰更高了，腳下踩的更深。

窗外的風景快速地倒退，方北深呼吸了一口氣，眼睛一閉，才開口，「我已經很久沒有進組拍戲了。」

所以呢？翟耀已經換了正常速度，眼神示意方北繼續往下說。

方北轉頭看著翟耀的側臉，在閃爍的光線里忽明忽暗，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又咽了下去。他還記得參加晚宴那天翟耀說的話，大明星還要陪吃陪喝嗎？是的......現在還要陪睡，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沒有背景，單靠自己的努力是很難爬上去的，演員也是要吃青春飯的，等你老的就剩一副臭皮囊，又有誰會為你買單，所以......沒有時間給你成長，有的是一步步登天梯，一張張恥辱床。

這些話方北說不出口，更不可能說給翟耀聽。

翟耀看他抿著嘴也不往下說，暗暗嘆了一口氣，「方北，我信你。」

我信你，我信你什麼呢？我信你不會為了身份地位爬上別人的床，丟失了原本的自己。

聽到這樣的話，方北愣了一下，他說他信我。

「翟耀，你當初......」

方北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小助理打來的，方北告訴對方自己遇到朋友就先走了，然後又給對方放了半天假，明天下午再來接自己。

「你剛剛說什麼？」翟耀等他掛了電話才接了一句。

方北把手機收回口袋，一隻手摳著安全帶，輕輕地搖了搖頭，又突然意識到翟耀開車看不到，才開口，「沒什麼？你帶我去哪裡？」

翟耀輕輕笑了一下，在後視鏡里把他的小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去我家，可以嗎？」

方北坐直了身子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回答，這麼多年了好像一點都沒變，翟耀彷彿還是那個翟耀，那自己呢？為什麼想要靠近？又為什麼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