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錢，你得還我吧。」秦時明用及其平靜又近乎殘忍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他眼神淡漠，就直直看著齊斂，好像在打量他接著會做出什麼反應一樣。

「你知道了？」齊斂這才知道今天這頓莫名其妙的飯局的真實本意，原來是知道了自己動那個卡里的錢了，所以才專門把自己叫過來侮辱一下。

何必呢？

秦時明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甚至加深了一下：「怎麼？你突然從我這兒拿走五十萬，你當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那錢不是你以前打給我用的嗎？」齊斂沒有底氣的嘟囔，他知道自己理虧，也知道這樣說會更讓秦時明誤會自己，讓他覺得自己真是為了錢和他結婚。

「那是結婚的時候讓你補貼家用的，現在要離婚了當然要回來了。」秦時明理所當然地開口。

「當然了！」他抱著胸往後一靠，注視著眼前的男人說道：「要是不離婚的話這錢自然就不用還了，而且每個月還會翻倍。」

「你自己看著選吧。」

其實五十萬對他來說算什麼呢？他給蕭知雨隨隨便便買的禮物就這個價了，可是對著齊斂他就是想較真，他覺得齊斂真傻，在自己身邊不用擔心錢，想花多少就花多少，何必在外面受這個苦呢。

這幾乎看起來是個不需要猶豫的問題。

如果齊斂夠聰明、夠識相。

可是齊斂一直沉默著，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抬起頭看向秦時明，眼神平靜地沒有任何波瀾，他張嘴回答：「錢我會還你的。」

「給我一點兒時間。」

答案明了，齊斂是鐵了心要和自己離婚。

「好啊。」秦時明聽到好突然笑了，他伸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站起身，拍拍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袖：「錢還給我之前，你也別想離婚了，什麼時候換完錢什麼時候再說離婚的事情。」

「何必呢？你也不缺這點兒錢，我也不會…」

「我是不缺這點兒錢，但是我也是個商人，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離婚了可就是陌生人了，我憑什麼給無關緊要的人五十萬呢？」

齊斂終於被秦時明嘴裡的「陌生人」、「無關緊要的人」這些字眼灼傷，他像泄了氣一般開口：「時明，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到最後我就只是個陌生人嗎？」

如果這段婚姻最後的走向是讓二人變成了陌生人的話，齊斂當初為什麼要和他結婚呢？

秦時明忽略了這個問題，也忽略了齊斂眼底的哀傷，只是生硬地開口：「趕緊還錢，還完錢後我就簽字。」

然後轉身之際，他停頓了一下說：「對了，這頓飯你請，算是利息了。」

齊斂抬頭看著那個背影，視線逐漸模糊，直到看不見秦時明。

他盯著前方坐在那兒很久，最後還是服務員過來提醒他要關門了後才起來結賬。

「先生，一共花費四千八百元。」服務員看著電腦敲打了幾下，打出小票遞給他。

齊斂聽到這一頓晚飯竟然花費幾千塊的時候猛然看向他們的座位，這時餐廳的服務員正要去收拾桌子。

「等一下！」齊斂看桌子上秦時明那份牛排吃了一半，他自己幾乎一口沒動，他朝著服務員喊了一聲說：「我要打包。」

收銀台上的服務員臉色變的有些古怪，齊斂知道來這兒消費的人應該沒有像他一樣去打包剩菜，可他無視了他們異樣的眼光直接拎著袋子出去了。

等他出來後他才知道外面下雨了，他沒有帶傘，趕緊小跑著過去才上車，雨滴拍打在車窗上讓他根本看不見外面，他坐上車後也沒有打火，就這樣坐著然後打開打包的剩牛排。

剛剛在吃飯的時候他也沒能吃得下飯，此刻他也沒用筷子，直接用手拿起牛排，大大地咬了一口，有些涼了，沒有那個味道了，不過還好，不影響咽下去。

他用力咀嚼著，一口還沒吃完就又咬了一口，就這樣把牛排吃完了。

當最後一口牛排艱難的咽下去後的那一刻，他忽然往下耷拉著頭，額頭抵在方向盤上失聲痛哭，他這麼多年、這麼多天受著秦時明無意有意的言語上諷刺侮辱時沒哭，從秦時明那兒搬出來後沒哭，知道奶奶生了重病後沒哭。

現在為了四千塊錢的一頓飯哭了。

真沒有出息。

雨下的越來越大，他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好在下雨聲淹沒了他的哭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是因為崩潰了還是絕望了。

齊斂開始還債了，五十萬，以前還好，可是現在他一邊支付昂貴的醫藥費一邊還債，他想著要不從銀行貸款？可是銀行的利息也很高，而且目前他也沒什麼東西能給銀行抵押。

沒有辦法他只能找兼職。

他開始早出晚歸了，每天出去給孩子補課，這家補完就趕緊去另一家，或許是早出晚歸的原因，他白天工作的時候總是提不起勁兒，周震發現了以為他只是因為照顧奶奶才會這麼疲憊。

「你也別太累了。」周震把齊斂叫到自己辦公室，遞給他一杯咖啡。

「沒有辦法，我得趕緊賺錢，不然都掏不起醫藥費了。」齊斂接過咖啡大口大口喝完又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

但是他沒有跟周震說要還秦時明的錢的事情。

周震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這個卡給你，你先拿去應應急。」

齊斂被周震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他趕緊站起來拒絕：「我不能要這張卡，這不合適，這段時間本來已經夠麻煩你了。」

「幹嘛呀？是讓你去應應急，又不是給你了，算借給你的。」周震一開始就知道齊斂不會要，所以馬上改口說借給他。

齊斂猶豫了一會兒接過那張卡，但是下一秒就把它放在桌子上：「我不能拿，你放心，我也沒到這個程度，我也是有積蓄的。」

「如果我真缺錢，我再跟你說。」

周震嘆了一口氣，伸手收回卡勉強說：「行吧，但是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別自己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