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鋮再次見到寧哲，是在半個月後的學校食堂里。寧哲一個人坐在那裡，一點兒也不顯眼，但是孫鋮還是一眼就發現了他。

半個月前，孫鋮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寧哲，回覆他的是寧哲特別恨的一腳，然後罵了他好幾句的傻逼，把他趕出了家門。

孫鋮覺得就是自己嘴賤。

好不容易有點兒親近的感覺，這麼一全盤托出，又崩了。

孫鋮端著飯來到寧哲對面。寧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一點兒也不驚訝，繼續低著頭吃飯。

孫鋮嘿嘿笑了幾聲，「還生氣吶？」

「沒啊，」寧哲吃了一口米飯，「為你這種人生氣挺浪費感情。」

「我操！」孫鋮邊罵邊給寧哲夾了一塊兒紅燒肉，「你嘗嘗這個。」

「……你能不能別這麼跳躍，我接不上。」

孫鋮撓了撓頭，「我這不是不敢罵你嗎？好不容易見著你了。」

「怎麼？想我啊？」

孫鋮點點頭，「嗯，還真有點兒。但我就怕你一看到我，又把之前我對你硬了的事兒想起來。」

寧哲當場噴了一口米飯，成功引起周圍人好氣的目光。

這飯吃不下去了。

寧哲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拍，「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口誤……」

「孫鋮，你老跟我買什麼蠢啊？你什麼人我不清楚嗎？整天跟個傻逼似的你想幹嘛啊？看上我了？」

寧哲第二次跟孫鋮說這麼多話。

孫鋮樂了，「還……還行，我吧，就是想打開你的心靈，」

「然後你住進來？」寧哲打斷他。

「嘖，別說的這麼猥瑣。我是說，我想打開你的心靈，然後……然後我住進來也不是不可以……」孫鋮嘿嘿笑了兩聲。

「孫大爺，你能發現吧？我那天能告訴你那些事兒，不就是把你當朋友了？擱別人我理他嗎？朋友到這份兒上都不行的話，那您其實是想跟我當炮友吧？」

孫鋮還真沒感覺到。

那天寧哲確實對他說了一大堆，但後來又打他又罵他傻逼，還把他趕出去了……

「哪兒能呢，您才是我大爺。」孫鋮放下筷子，「不過我還真沒見過您這麼交朋友的……」

「孫子，我對朋友就這態度，你還想讓我溫暖你那門兒都沒有。」

「大爺，你不用溫暖我，沒事兒接一下我的電話和關心就成。」

寧哲噢了一聲，端著飯準備走。

「這就走了？」

「你還想跟我調調情？」

「……」孫鋮沉默了一會兒，「小寧，要不咱們好好談談？」

「談什麼？」

「談……我為什麼會對你硬了。」

為什麼會硬？

因為有慾望。

為什麼會有慾望？

因為喜歡？

扯呢吧。

孫鋮不是這麼隨便的人，硬了他也沒想到。但要讓他一純情二十多年的小處男突然說喜歡誰，那是不可能呢。

他對寧哲不是一見鍾情，所以就是日久生情。但是他還沒日呢，這情怎麼生？

話說……日久生情是這麼用的？

主要是孫鋮還沒琢磨明白自己到底直的彎的，這要讓他去找人試一試，他也接受不了沒感情的床上運動。

所以他得自己悟。

而這第一步，就是得把這事兒給寧哲解釋清楚，要不然……朋友和炮友他也分不清了。

校外咖啡店，明明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但此時此刻兩個大老爺們兒正坐在這裡討論為什麼會對你硬了。

「說吧。」

「嗯……」孫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是，我其實不知道我是不是彎的。我沒喜歡過女生，也沒喜歡過男生，從小到大就沒人讓我特別喜歡過。溫奇他總覺得我是gay，我就更糊塗了。而且我那天做夢也不是全夢到你了，是……是夢到你變成了怪獸才硬的。」

「噗，」寧哲樂了，「所以你其實喜歡人獸？」

「操！好有道理。」

「你活了二十年了還沒搞明白自己喜歡男的女的？丟不丟人？」

孫鋮猛喝了一口沒加糖的苦咖啡，「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嘴這麼損啊？」

「這是實話。」

「好吧，確實挺丟人的。」

寧哲沉思了幾秒，「建議你去看看啟蒙片兒。」

「什麼？毛片兒？」

「嗯。」

「不用了，」孫鋮搖搖頭，「你知道嗎？我被女人下過藥，就這樣兒都沒硬，看片兒肯定不好使。」

「那你想怎麼辦？非得看著我擼？」

「不敢不敢，」孫鋮看著寧哲道，「我要……自己慢慢參透。」

寧哲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奇葩的人，他笑了笑，然後起身準備走。

「你又去哪兒啊？」

「下午有課。」

寧哲從咖啡廳出來後，確實又回了一趟學校。但是去班裡喊了個到後，他又偷偷出來了。

存的錢已經沒了，獎學金現在也沒辦法發，他只能跟以前一樣，逃課打工。

寧哲昨天就找好工作了。

下午三點去家政給人家收拾房子。到五點，他去給國中生補課。七點去把他叔接回家，再把飯給叔準備好。八點他再去酒吧打工。

這麼下來一天能拿現的就有一百快，再加上酒吧的，一個月怎麼都能夠。

寧哲計劃的是挺好，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寧哲去給一家複式樓打掃房子，進去後才發現，這是房子嗎？這是垃圾場吧！

房子主人特別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小兄弟，看樣子得麻煩你好久……」

「沒事，那我開始了。」

寧哲看了看時間，三點半，估計得幹到六點。

今天人學生的補課算是吹了，這補一小時二十五塊錢呢。

不過寧哲高估了自己。

本以為手上動作快點兒就能收拾完，但就是把這麼一大堆垃圾提到樓道里就已經四點半了。

中途房主還給寧哲倒了杯水，寧哲說不要，這喝進去的恐怕不是水，是氫氣。

一直到七點半，寧哲才把垃圾和行李全扔到樓下的車裡。

房主特別不好意思的拿出五張毛爺爺，「真是麻煩你了小兄弟，我們這要移民，就想把這房子給租出去，這房子快一年沒收拾了，沒想到攢了這麼多垃圾。」

寧哲心動了動，這裡離z大並不遠，而且交通便利……

「老闆，那什麼，您這房子……一個月多少錢啊？」

「小兄弟你要租嗎？」

「嗯，我問問價。」

「那你要租的話，我給你打五折，一個月一千五，怎麼樣？」

寧哲欣喜的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會兒他還懟人家來著……

「那謝謝您了，這錢我怎麼給你呢？」

老闆確實是個好人，「我把我卡號給你，等年底一塊兒給吧。」

「好，謝謝您了。」

寧哲在郊區租的那房子一個月八百，市區的複式樓一個月一千五，確實很便宜了。

寧哲記住了這家人，今天他是遇到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