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翊一邊聽，一邊拿了江尋川的本子做記錄，對於寧玉這個看法，他覺得很有道理，江尋川回過神又捏上了季之翊的後頸，讓他別趴著頭，直起身子做筆記。

季之翊回頭白了他一眼，直覺得他有病。

顧妁是隊里唯一的姑娘，年紀不算大，但長的很酷，她此刻正一手揉著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另一隻手擺弄投影的紅外遙控器。

「痕檢這邊，被害人從頭到腳穿的衣服用的化妝品都是國外的大牌，低調的奢華，她非常有錢。」顧妁聲音有些慵懶，又強調了一遍，「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錢，腳上那高跟鞋，是上個月的限/量款，保真的，我們可以去專櫃走訪，確定被害人身份，這樣阿奇那邊調查就順利一些了。」

被點到名字的陳星奇頂著貓熊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顧妁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我根據鞋底花紋的磨損、受力和足夾角做了簡單的步態分析和體態推測，嫌疑人體重不會超過60公斤，而且應該很注重身材管理。」

季之翊介面道，「按著被害人的經濟條件，不管她是離了婚還是出軌，能入的了她的眼的男人，長相不會太差，皮鞋，領帶，西裝革履，氣質出眾。」

顧妁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弟弟跟姐想一塊去了。」

季之翊剛要開口，江尋川先一步打斷，「妁，你別誇他，少爺容易蹬鼻子上臉。」

季之翊冷著臉回手懟了他一下，江尋川悶哼一聲，忍住了。

顧妁道：「還有就是足跡，得虧咱們風沙塵土多，不然留不下這麼清晰可分析的足印，這位嫌疑人心態特別好，殺了人，原路返回。氣定神閑的離開了現場，不過他的步態…有些特別。」

「怎麼特別？」江尋川問道。

「大多數男人走路外八，所以鞋跟磨損很大，現場提取到鞋印磨損雖然也很大，但是根據步態分析，嫌疑人身體的受力點在前腳掌，理論上來說足印前掌的磨損程度應該高於鞋跟，結論和現場呈現的痕跡很矛盾。」

江尋川問道：「這麼貴重的高跟鞋，為什麼沒有帶離現場？」

季之翊一臉冷漠的回答他的問題，「死直男只關注自己的球鞋，懂什麼女孩子的高跟。」

江尋川揉著肋骨，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陳星奇。

「隊長，沒有。」陳星奇瞭然，說了兩句話就低下頭，聲音小小的，「我查了附近三公里從市區行駛到三環路段的監控，沒有發現可疑車輛或者被害人的影像記錄。」

江尋川道：「地方這麼偏僻，沒通公交，計程車也很少經過…」

「她不會一個人跑那麼遠的地方的。」季之翊幽幽望著江尋川道：「哪家女孩子會一個人往那麼陰森恐怖的地方跑，一定是有人帶她去的。」

「我們現在不知道被害人生前的行動軌跡，沒準人家是從外頭回來呢。」江尋川道。

「穿著高跟鞋短裙出去玩？三環以外還沒開發，再遠點都是深山老林了。」

江尋川直搖頭，回敬一嘴，「你還小，不懂女人。」

…他有病！

江尋川示意顧妁把遙控扔過來。然後一張一張照片往後翻著，畫面定格在從教室內往外拍攝的圖片上，圖片的主體是一個繩結。

「這是什麼結？系木結，我再說明白點，支帳篷用這個，寧玉，被害人身上有那個什麼避蚊胺，那沒有蚊蟲叮咬的痕跡？」

寧玉點頭，「有的，這個天氣被蚊子咬兩口不是挺正常的，避蚊胺…她身上還能檢測到花露水，那是她不久之前就噴過，所以還有殘留，她剛從蚊子多的地方出來？」

「山裡蚊子多。」江尋川正了正身子，「反正沒證據沒支撐，隨便扯淡，阿奇，知道排查方向了不？別讓我手把手教你查監控啊。」

「懂了，懂了！」

「那就這樣，妁你和白鴿去跑跑專櫃，把被害人身份先確定下來，寧玉跟我一會再回趟現場，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發現。」江尋川說完才將目光投向季之翊，「對了，少爺有什麼發現沒有？」

季之翊沒好氣的瞪著他。

「找點刁鑽的，看你本事，學了四年別丟人啊。」

季之翊冷笑了一聲，「嫌疑人的心理訴求，江隊根據已有線索做出的推論確實很令人刮目相看，但是…你也太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了。」

「你可冤枉死我了，侮辱。」

江尋川喝了口水，沒事兒互相陰陽挺有意思的，不過小孩兒說的話他哪一句沒放心上了？

「恩，侮辱，泄憤，行兇地點偏僻，但手段張揚，說明他不在乎會不會被抓到，而是…他在乎的，是這個地點本身。」

江尋川的聲音低沉了八度，帶著點嚴肅的意味，「阿奇，重點去查這個藝術培訓學校。」

「收到！」

「散會！

一擁而出，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江尋川掏出車鑰匙扔給寧玉，抬抬下巴讓他車上等著，季之翊要起身，他抬手按住人肩膀又壓了回去。

「生氣了？」

「哪兒敢啊江隊，我多怕你揍我呀。」

江尋川輕嘆一聲，低著頭翻找口袋。「沒生氣一口一個江隊，也不叫哥了。」

季之翊動了動嘴，「我就叫江尋…唔！」

江尋川笑了聲，將咖啡味的棒棒糖直接懟進了季之翊嘴裡，「吃了我的糖就不許生氣了啊，這是規矩，懂不懂？」

「你有病！」

江尋川隨手拍他腦袋。「不許說髒話。」

季之翊是個又乖又野還不服管的性格，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蛋成天賤吧嗖嗖的，江尋川疼他也是真的疼，訓他也一向跟訓孫子似的，此刻這位少爺嘴裡叼著棒棒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坐在副駕駛位上。

江尋川車開的雖然很穩，但幾乎一夜沒睡的季之翊覺得自己心口這會有點心律不齊，悶悶的，喘不上來氣，江尋川看了他一眼，打開車窗讓他吹風，要不說叫他少爺呢，體能不及格，一身金貴病。

「熬不住了？」

寧玉湊上前來，「那可不行啊弟弟，你才二十多，正青春，通宵熬夜算什麼，你得起來造作啊！」

江尋川趁著等紅燈，回頭瞪了一眼寧玉，道：「別聽他的，早高峰堵車，可得開一會呢。」

季之翊嘎吱嘎吱咬碎了棒棒糖，往後靠靠，閉眼睡覺。

江尋川一開始在外圍走訪，見了不少人生百態，積累經驗，學習知識，增長見識，到如今坐上隊長的位置，整整九年，他從季之翊母親楊靜身上學到很多東西，比如說重回現場，這一直是個好習慣。

到了地方，江尋川把人晃醒，季之翊揉著額角沒著急下車，他趴在窗口，往二樓音樂教室那邊望去。

「你看，很清楚，就算昨晚沒人發現，今早一定會有人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