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天是滿月，我在院子里擺了藤椅，可以一邊賞月一邊看話本。」

少年透過窗看了一眼鴆池，一輪圓月沁在池中，溫柔蕩漾。

「是新出的話本嗎？情情愛愛我已經看膩了，可有新鮮的？」

「這回好像說的是人族皇宮的事故。」

「噢？一起看看。」

月光如紗，清冷柔和，桑竹心抓了幾隻火蜥蜴放在小籠里，裡面放著蜜糖，火蜥蜴安靜的在裡頭舔食，內臟燒著火，透過它們的骨骼和皮膚，照射出來，供少年閱讀。

桑竹心就靜靜地看著少年讀書賞月，如果許願樹可以為自己許願的話，他希望可以永遠在少年身邊。

「桑竹心，你看這話本真有意思。」少年突然把書朝桑竹心挪了挪，身子也靠過來，擔心桌子有些涼了，桑竹心把手墊在少年的手下面。

「大人喜歡這本話本嗎？」

「還不錯，你看啊，這上面說人族有善書者名百川，鶴於朝，風流少年好，一手扶搖劍文武雙全。這人寫的這樣好，卻不是為了輕輕愛愛，瀟灑少年只為求一知音，若我去了人間，定要去會會這時百川。」少年想像著那人族的樣子，幻想著。

輕輕吹走少年發燒上的螢蟲，整理整齊，然後說：「大人想去哪兒，桑竹心都願意。」

「等吃上這婆那娑樹果實，我們就去人族看看！」

少年幹脆的合上書，眼裡閃著光，比月光靈動。

「不過我不想聽你叫我『大人』了。」

「可是大人救了我，有恩於我。」

「我救你只是出於好奇，無關憐憫，本也不是你願意的，哪來恩惠於你一說？」

「可是。」

「沒有可是，正好要去人間了，我給自己取個人間名字，你便可像尋常人那樣叫我！」

「是，大人。」桑竹心乖巧聽話，千年來孤獨生長，所見不過落花凝雨，天地流動，而少年的出現，他才發現自己已孤單了千年。

「都說了不準叫我大人啦！」少年撅著嘴，用書作勢要打向桑竹心，桑竹心抬起手擋著，書輕輕拍到他小臂上，順勢接過，收好。

不多時日，樹上果實成熟，桑竹心跳了一個最大的，拆到盤子里。

「果子熟得正好，大人、」這熟練的『大人』引得少年眼睛瞪得老大。「言夢！」

「來咯！」少年聽到滿意的名字，樂呵呵地過來吃果子。

那是桑竹心與少年一起讀詩時起的名字。「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待我收拾好，我們就可以去人間了。」

「我一直好奇，為什麼桑竹心你明明是許願樹，卻對洗衣做飯，木匠農耕樣樣精通，又能識得人族鬼族的文字。」

「我當了千年的許願樹，見識了千年，自然是學會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這個好甜，你也吃一口！」言夢把手裡的小半口果子遞到桑竹心嘴邊，喂進去。

「確實很甜，來擦擦手。」桑竹心從腰間掏出一塊帕子，幫言夢擦手，他微低著頭，不知道言夢的臉和掌心一起逐漸變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