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百川帶著言夢品最好的酒做了，讀最時興的詩，一開始桑竹心還跟著一起去，但時家人多，桑竹心實在難人人族氣息，上次祭壇上的血布，也隱隱勾起他作為鬼，心裡的慾望。

桑竹心把自己關在星儀宮，每日送言夢出去，再接他回來。

而宮中人的願望，也讓桑竹心苦不堪言。

這日言夢不見桑竹心來接，自己帶著個藤球回來，藤球里放著鈴鐺，丁零噹啷的聲音把睡著的桑竹心吵醒。

已經是傍晚了，摸了摸自己的腿。

「我的身體，已經變成這樣了嗎？可言夢喜歡人族熱鬧，我又怎忍心讓他離開呢？」

桑竹心推門去迎言夢，藤球滾到他腳邊，正想撿起，一隻狸花貓追著那藤球跑過去，尾巴剛好撩起了桑竹心衣服的下擺，露出小腿。

「你別動！」言夢本來追著狸花貓，看到了桑竹心的腿，不由皺眉。

將衣料掀起，他的腿如枯樹，皮包著骨，但上身卻還是好好的。

「這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開始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桑竹心遲遲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

「你快說啊！」言夢有些著急，語氣也變得暴躁。

桑竹心把布料拉下，重新蓋住腿部。

「到人族開始就。」言夢這才想起當日正街上昏迷的桑竹心。

原來他不只是不喜歡人族的氣味，那氣味對他還會有損傷。

言夢以為滿宮放滿墨斑辛夷木的花，遠離人群，他便無礙。

言夢撫摸著這枯萎的雙腿，傷心不已。

「他們的氣息對我來說，好似蠕蟲穿肺，污濁不堪。我本是許願樹，善聆聽，被他們的氣息傷了後，難以屏蔽來這宮內許願的聲音。」

桑竹心苦惱的捂住耳朵，眼睛發紅，他真的很努力在屏蔽那些聲音。

「大人，當年我被送給人族，將死之時，也是人心慾望要殺我，我似乎就快要枯萎了。」

言夢擦去他極度克制下落的一滴淚，說：「明日我們就去鬼界。」

「可是大人喜歡這裡。」

「你比這裡重要千百倍。」言夢抓住桑竹心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心上，給他安心的心跳。

夜晚，時家庭院，言夢落在銀杏樹上，時百川正在樹下喝酒。

「我正想捎人去叫你來和我共飲，你到來得巧。」

言夢從書上下來，坐到時百川對面，半掀面具，小酌一口。

「這酒是新的？好辣。」

「剛從酒窖里起的，還以為你會喜歡，你等我去換一壇來。」

「不必，我要離開此地了，我已上書人皇，司命之位交付於你。」

「走？去哪？這兒不好嗎？」

去的是鬼界，言夢也不好明說。

「桑竹心病了，我得帶他去醫治。」

「桑竹心，是你那個僕人？皇城有最好的醫師，你還去別的地方找醫師？」

「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僕人。皇城醫師好，可治不了桑竹心的病。」

雖然時百川早就知道桑竹心對言夢來說不一般，但親耳聽到還是心中算澀。

見言夢去意已決，時百川幹了杯里的酒，說：「確實辣，何時出發？可否給我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