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禾覺得自己的全身好像被大卡車碾過一般酸痛，雙腿好似是別人的一樣。他突然想起了剛進大學時軍訓，學校說要讓學生體驗生活，組織了一次五十公里徒步，那次徒步差點讓韓禾靈魂出竅，雙腿疼了整整一個星期。

韓禾頂著昏沉的腦袋打開雪櫃，貧乏的雪櫃好似他現在幹癟的錢包，雪櫃里還剩下幾顆雞蛋再無其它。何氏給的薪水本就不多，前三個月更是只給了一千三百塊的實習工資，交完房租水電費就只剩下三百塊錢的生活費，緊緊巴巴地過著了幾個月。好不容易工資稍微高了些，公司卻要被收購了，一下又回到了解放前，剩下的那點錢怎麼著也得撐到下個月發工資才行。

韓禾數了數還有六顆雞蛋，他合上雪櫃門，下樓到小賣部買了一把八塊錢的面。六個雞蛋計劃著吃，一天吃一半，還是可以吃十二天的。

夜晚如期而至，歌城今日的生意如昨日一般，各個包廂唱歌的聲音從門縫溢出匯聚在走廊上，又順著走廊飄向大廳。暫時不用送酒，韓禾便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打瞌睡，昏昏欲睡間，主管那雙被他擦得鋥亮的皮鞋閃入他的眼簾，那雙黑色的皮鞋在他朦朧的視線里左右搖擺了兩次，尖銳的痛感從小腿竄上顱頂。

主管沙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小韓，去把衛生間收拾一下。」

韓禾困頓的意識瞬間清明，條件反射地一下站起了身，「好的。」

主管被他嚇得一激靈，背著手不悅地說：「年紀輕輕的，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打瞌睡。我一個老年人都比你有精氣神！」

韓禾偷偷瞄了眼他光禿禿的頭頂，暗忖：自己就熬一段時間，應該不會想他一樣吧。還是趕緊找一個不熬夜的工作吧。

主管見他不動，立馬催促：「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

韓禾立即小跑著跑向廁所，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被廁所里那股刺鼻的味道給猛烈地擊打了一拳，適應了一會兒以後才走到水池那裡洗拖把。

空曠的廁所只聽得見拖把拍擊水流的聲音，韓禾認真地洗著拖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個中年油膩男悄聲從身後抱住了他，嚇得韓禾拿起拖把就打。

那中年油膩男被他打得哇哇亂叫，被嚇著了的韓禾下手沒有輕重，拖把上的鐵絲割破了男子的手臂，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粗短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灰色的大理石上。

男子吃痛地捂著小臂，嘴裡大聲呼救，很快便引來了同行的人和主管，男子疾步走到主管跟前，「你們招的什麼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主管一邊賠禮道歉，一邊轉頭責罵韓禾。

韓禾握著拖把垂著頭無措地站在原地，腦袋嗡鳴不止，他小聲地解釋：「是他忽然從後面抱住我，我才打得他。」

男子立即反駁：「你個大男人，我抱你幹嘛！你不要血口噴人！」

主管語重心長地說：「小韓，做錯了事要勇於承認。」

韓禾只覺自己委屈至極，他環視四周，每個人的臉上都漫上了不相信和嘲諷的神色，絢麗繽紛的歌城瞬間變成了灰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