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寫自己的，在說什麼悄悄話！」班導近期心情很不好，剛剛的大雨讓她想到晾在外面沒人收的衣服，崩潰的怒焰一下被點著，她眼底容不下一粒沙的惡狠狠地把課本捲起來當著邢北鷗的後腦勺來一棒。

衝擊力襲擊著邢北鷗直直撞向黑板，他身體傾斜沒有站穩便倒在溫海身上。

溫海全然沒料到往日動唇羞辱人的班導開始動手，邢北鷗倒過來時他壓根沒力氣支撐，兩個孩子就這麼齊齊倒在地上。

「撞一下就倒了？不要裝死趕緊起來，就兩道題寫半天，我上節課都白教了！」班導瞪得眼珠都要突出，右手又是拍黑板又是叩響，居高臨下的模樣相當駭人。

單是吼叫就足夠嚇得邢北鷗雙腿發軟，溫海也惱怒了，這人以往都是惡言相向，只要她動動嘴皮子不承認就拿她沒辦法，但現在已經上升到動手，先是薛家榮再是邢北鷗，到此還不想辦法阻止，真就讓她一直坐安穩教書育人的位置了。

「小北，你先站起來好不好。」溫海攙著邢北鷗站起來，邢北鷗還沒被這麼訓過，這一驚一乍後已經紅了眼眶，溫海順手幫他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抓起掉地上的粉筆一人一支接著回答。

班導就看他們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不料邢北鷗嚇得腦袋空白，不僅是溫海的提示全給忘光，還耳蝸轟鳴聽不到溫海的低語。

班導看見邢北鷗這麼沒用是相當來氣，威脅恐嚇完邢北鷗之後將炮火矛頭轉向講台下的學生們，「你是一個都不會是嗎！我這麼辛苦教是白教了是嗎！你們有誰不會寫的，讓我看看誰沒拿紙拿筆寫出來的。」

班導一挪步，學生們都跟面臨閻王殿審一般脊骨發寒，所有人默契低頭，壓低身子盡量擋住班導的視線在紙上寫寫畫畫。

溫海為了徹底激怒這位活閻王，瞥見班導轉身面向黑板時抬手幫邢北鷗答題，班導看到這麼光明正大的不受控的作弊，風火之勢衝過來，「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是吧！」

她幾乎是帶著所有仇恨用書卷揮向溫海的太陽穴，溫海眼前一黑往後摔倒，後腦直直撞到課桌，他抬眼對上她的恨意，下一秒就扶著課桌速速起身，捂著後腦畏畏縮縮地道歉：「老師，對不起……」

班導稍微定下神，看到孩子摔地上撞桌上那一刻確實慌了一下。

家裡的雞飛狗跳快要把她逼瘋了，她男人跟外省妹跑了，留下他自家老頭老太太還有一個有病的兒子給她，她現在看見自己掌控不了的人和事，那根繃緊的神經就跟要命般的疼。

「你倆回去坐好，你們這個班這群人沒一個讓我省心的！」班導撂下這句話就是長達半節課的批評，訓得班裡的孩子沒一個敢抬起頭。

糟糕的一天伴隨豪雨烘托到頂峰，校門口被淹了，有傘的學生在教學樓一樓探看能不能冒險回家，沒傘的學生在教室里自娛自樂。

邢北鷗坐在位置上寫作業，一口氣寫完之後才去留意溫海，看到對方枕著胳膊趴在課桌上，他試探著喊道：「溫海，你怎麼了？」

他搖搖溫海的胳膊，溫海只是咽唔一聲，緩了一口氣才說道：「小北，我頭好暈……」

邢北鷗瞬間想到那聲撞擊，他緊張地湊近尋找傷口，果然在發間找到已經幹涸的血跡，他心跳如鳴鼓，甚至想到了電影里的生離死別，他害怕地握著溫海的手，說道：「你不能暈，我馬上找人帶你去看醫生。」

話剛說完，邢北鷗第一時間去辦公室找老師，但他不知老師們在最後一節課都去另一棟樓的空教室開會了。他沒辦法，兜兜轉轉找到了高年級的姐姐，他四姐邢珠穎正在教室里跟同學玩五子棋，聽到有人喊她弟弟來找，臉色瞬間就垮了。

「你來幹什麼？」邢珠穎現在看這不懂事的奸詐弟弟哪哪都不爽，又是偷錢又是和朋友吵架，最關鍵是這無法無天的性格闖了什麼禍都不會挨罵，現在來找她，怕不是又遭人欺負才來搬救兵。

「四姐，溫海撞到頭暈過去了，我找不到老師不知道要怎麼辦……」邢北鷗才說完就被突來雷聲嚇得拽進姐姐的衣角。

邢珠穎聽到是溫海的事情，暫且把鄙夷收回來，她折返回座位收拾東西，讓邢北鷗去找三姐，自己下去班裡看看，邢北鷗答應得很快，他畢竟還小，遇事做事還是習慣聽別人的。

邢珠穎忙不迭地跑過去，剛進門就被一個高大的黑影嚇一跳，定睛細看是溫憫鏗穿著雨衣過來找孩子。

「溫叔叔！」邢珠穎沉悶的擔憂瞬間拂開一大半，「溫叔叔，小北說小海撞到頭暈過去了。」

溫憫鏗心頭一緊，單膝蹲下拍拍孩子的手臂，輕柔地說道：「兒子，爸爸來接你回家了，你是頭暈還是覺得很困呢？」

溫海的傷沒那麼嚴重，他覺得裝得差不多就坐直身捂著後腦勺扣下髮絲上的血痂，傻乎乎地搖搖頭，再道：「我沒事，就是出了點血。」

「你在哪裡摔的？」溫憫鏗臉色驟變，擔憂地湊過去看孩子的後腦勺。

「撞到這了。」溫海指了指自己課桌前方，他和邢北鷗坐在第一排，當時摔倒正好撞到自己的課桌邊緣。

「沒事沒事，爸爸帶你回去擦藥。」溫憫鏗拍了一掌課桌邊緣，藉此就相當給孩子報仇了。

過去喊邢夢瑄的邢北鷗和姐姐回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邢北鷗看到大人來接，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邢家兩姐妹倒是看著溫憫鏗對溫海的愛意生出點羨慕的感觸。

「你們都來了，剛好，我帶你們回去吧。」溫憫鏗讓邢北鷗收拾好東西，他先載溫海和邢北鷗回去，再回來載邢家兩姐妹。

來來回回雨勢不減，溫憫鏗被雨淋懵了，晚上吃飯時直接坐在邢家，雖說不差他這一份飯，但迷糊得分不清回家方向的樣子還是逗得大家一笑。

「水燒好了，你趕緊去洗澡，出來把這薑湯喝了。」陳棠琳嫌棄地把毛巾甩過去，她看著溫海後腦勺的紗布，越想越不對勁，於是乎趁溫憫鏗去洗澡，蹲下身跟兒子說悄悄話。

「海海，你的傷口是自己摔倒撞到的嗎？你現在在家不用怕，如果是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陳棠琳就不信她好好的兒子能這麼不小心，特別是薛家榮來書店裡玩時說過班裡有個小惡霸，她就怕是小惡霸欺負人後威脅人不許往外說。

溫海抽來桌面的草稿紙，卷作一圈輕輕拍了一下陳棠琳的臉，再道：「這樣，然後我沒有站穩。」

「那是誰在這麼做啊？」陳棠琳頓了頓，明白在學校真的有人欺負溫海。

「語文老師，她今天好可怕，擰了薛家榮的耳朵，還像剛剛那樣打了我和小北……」溫海害怕地抱緊媽媽，抽搭似的接著說：「媽媽，我害怕，我明天不想去上學了。」

陳棠琳抱住孩子溫聲安慰，但心底已經燒起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