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公子做的永遠是對的。

「胡說八道！公子永遠是對的！」

有傘雖然蒙著面，但仍可感受到他的憤怒，桑竹心說得越平靜，他就越急躁。

他不願意再聽桑竹心多說，開啟萬弦陣，一萬枚孝牌被九歌弦串起，從四面八方攻來。

「原來時百川是勾搭上了通海一脈，也說得過去，通海一脈在仙界，也是野心勃勃，弄斷天梯的始作俑者。」雖然是堂堂九歌弦，但到了凡人手裡，威力也就大減，對桑竹心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許你置喙我家公子！」有傘有開啟一道陣法，還是九歌弦，只不過孝牌被換成了箭矢。

「哦？你們公子的好朋友叫通海風謠吧？這箭矢，我可是剛見過。」

「你究竟是什麼人？！」有傘對桑竹心通曉這些仙界法器感到非常奇怪，他明明是鬼。

「你來殺我，卻不知道我是誰，不了解自己的敵人，可不是一名合格的刺客。」桑竹心輕巧地懸停於九歌弦之上，俯視有傘。「讓我看看，這箭矢沒了無恨弓，還有多大威力。」

桑竹心確實大意了，萬千箭矢，明箭和夾雜暗箭，其中一隻還是擦過了他的臉頰。

「看來這箭矢，還是有用的，那下一輪，就是你的死期了。」

桑竹心想退出這萬弦陣，才發現天羅地網，陣型呈四方散開。

「現在想跑了？剛剛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怎麼沒有了？」

桑竹心退到陣角，無處可走。「那既然這樣，我死前倒是有一事想知道，時百川究竟想做什麼？」

「公子心繫天下，你們這種下賤的鬼是不會明白的。」

趁有傘分神，桑竹心瞬移到他面前，不等他反應，鎖住他的喉嚨，打掉他手上的匕首，撕去上衣，有傘傷痕纍纍的身體暴露在桑竹心面前。

「不懂，確實不懂。這軟甲里倒是藏了不少暗器。」

「放開我！」

「你這一身的傷疤，是時百川打的嗎？」

「公子從不打我，是公子，救了我。」

「哦？什麼時候？」

「七歲那年，公子和我一起長大，公子才不是你口中那樣不堪的人。」

桑竹心看看那傷疤，確實有些已經很長時間了，只不過新傷疊舊傷。

「你的公子，怕已經不是為你許願的那個公子了。」

有傘不語，他清楚，從前他的手上是保護公子染上的血，後來公子上了祭台，僥倖活下之後，他的手，便是沾滿了公子厭惡之人的血。

短短兩月，公子殺光家族推他上祭台的長輩，自己坐上族長之位。

公子說是為了天下，所以要拿到權利。

可是公子為什麼要殺質子齊良呢？

「你好像想到了很多東西，慕容有傘。」

「你，你怎麼？」天下皆知慕容有傘七歲便夭折，為什麼這個鬼族，會知道這個姓氏？

「曾有個七歲的孩童到許願樹前許願。」

「其它小孩都問許願樹要糖果和玩具，他卻想要他的好朋友活下來。」

「那個許願的孩子叫時百川，他把他所有的糖果玩具都上供給了許願樹。」

「許願樹實現了他的願望，救活了他那個因疫病被拋棄在荒野的朋友。」

慕容有傘再看桑竹心，清雋無雙，眉目慈悲。

「你，你是那許願樹？」

「如你所見，我可是一個卑賤的鬼族。」

「聽聞許願樹折斷掉落鬼界，若是你，那一切都能說得通。」慕容有傘沒有了先前的敵意，眼神也變得柔和。

桑竹心把他放下，把剛剛撕下的衣服披回他身上。

「把陣法解開，跟我回去吧。」

慕容有傘低著頭，表情失落地抬起頭對桑竹心苦笑。

「回不去了，太晚了。」

陣法里的九歌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起來，根根帶著殺氣。

「你本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

「萬弦陣無可解之法。」

慕容有傘無助的站著，眼神迷茫，他曾經立誓要做公子最鋒利的劍，替他披荊斬棘，掃清障礙。

但公子登上司命之位後，他這把劍卻變得猶豫了。

「對不起，明明您救了我。」

「你！小心！」桑竹心出手還是遲了，九歌弦收緊，幾根弦絲生生割裂慕容有傘的身體。

「質子齊良…在時家庭院。」

血從慕容有傘口中湧出，淹沒了他的話語，碎裂的屍塊落地，他的眼睛清澈空洞，茫然地對著天空，一如當年，荒野之中，孤獨死去的孩子。

萬弦陣收縮，九歌弦絲絲致命，就算桑竹心鬼域再怎麼強大，仙族的法器對他來說還是太具有壓制力了。

九歌弦困住桑竹心，九歌弦雖然無法輕易割裂許願樹的軀體，但桑竹心動彈不得，如蠅蟲被困於蛛網。

九歌弦緩緩嵌入桑竹心的身體，汲取他的血肉，這樣下去，不消幾日，桑竹心也會被抽幹精血而死。

「這林子往日經過都平靜得很，今天卻一股子血腥味，真是奇怪。」說話的是南星禮冰。

「看來有答案了。」北月元霜抬頭看見被九歌弦困在半空的桑竹心。

「是桑竹心。他怎麼在這，還有一具人族屍體。」

南星禮冰靠近法陣，確認那屍體與言夢無關，準備將桑竹心救出。

「別過來！這陣法鬼祟，入陣者皆是獵物。」桑竹心阻止道。

「你不該和言夢在一起嗎，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我調查雀鳥寺，被引入這個陣法，戰神殿下能否替我解開九歌弦，陣外應有陣眼可破。」

「九歌弦，這不是仙族法器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人族似乎和仙族聯手，這法陣中的暗箭，也與傷到元霜大人的一模一樣。」桑竹心這樣狼狽的樣子還是第一次。

「幸好你是遇見我們，我這玉戟可不怕這九歌弦！」

南星禮冰玉戟祭出，銀芒扎線，九歌弦粉碎殆盡，當日若不是通海風謠偷襲，怎會有機會打傷元霜。

「多謝戰神殿下，今日之恩，來日戰神殿下有需，桑竹心必當全力回報。」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