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件事，余小桃可能永遠不知道事實真相，但也就冰山一角的現實，都足以把她給傷得泣不成聲。

那年初冬

玉宸真人下山歷練，順手救了個人，結果就被對方粘糊上說要拜師學藝。奇怪的是，他居然同意了，可明明秦厭在各方面上都是尤為出眾，又哪裡會是……偷學禁術的人。

雪花飄得急，接連幾片，偶然些許落在旁側的枝丫上，斂了幾分意，投下不成形斑駁的碎影子，著實把人的眼都給迷糊了一層霧氣。

小桃好像更愛哭了。

在那一陣子。

她找過真人為秦厭求情，在秦厭渡劫那日，望著天邊黑壓壓的烏雲滾滾而來，女人的第六感讓她覺得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果不其然，在空打雷十次以後。

天雷隨之而下。

起初的雷劫還是普通的藍光混著些許金燦燦的光。

「應該沒事吧？」就候在方圓百里處，站在高地因為緊張而緊緊抓著袖口沒放手的小桃惴惴不安。

雪南山沒人，秦厭不知跑到澈山派哪個角落裡去渡劫，而真人也不知去了哪，本就空蕩盪的地，也就只有不懂事的雪貓喵喵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耍起性子般攀附上小桃的腿。

其實是有事的。

小桃在澈山派已經記不起有多少年歲，就記得自己剛來這會，就被真人選上要做他的婢女小丫鬟，而相對應，會給一些提升修為的小玩意。

可惜，笨丫頭天賦不好。

這麼多補品吃下去。

卻只升了一級。

倒是同門子弟見她這般用功，還能時不時得到真人的指點，可修為上依舊止步不前，勢必要引來笑話的。不過小桃性子開朗，人樂觀的很。

她無所謂，反正來這澈山派都是陰差陽錯，能成仙，有一定作為那肯定是爸媽燒香拜佛攢下來的機遇，若是一輩子就在這境界再難突破，倒也無礙。

秦厭的天劫來勢洶洶，震耳欲聾，引起三界的重視，就連一直閉關的掌門也都出了關，最後也不知發生什麼。

是真人。

玉宸抱著渾身是血已經模糊到看不清面容的秦厭，已然奄奄一息，小桃欲言又止，幾次三番想跟上前去詢問對方傷勢如何。

可話到嘴邊，到底是什麼都不敢問，就默默跟著守著，春去秋來。

風慶三年

那重傷成靜脈盡碎，連元神都出現裂痕搖動的秦厭總算醒了。

人能醒

命保住了

便是小桃畢生的夙願。

再之後

原以為這種能夠遠遠看著，或者等秦厭氣消了，還是能夠和好如初，便是在這一年倒春寒之際，亦是秦厭還沒醒多久。

真人……

親自廢去秦厭的元神。

並告知天下。

「本尊有愧於諸位修仙人，於門下弟子秦厭修行上古噬天術，吸取他人機遇強行衝破境界，三年前的天雷想必大家都是親眼見證過。」

語落

全場嘩然

小桃那會也在場，恐懼蔓延至全身，她好似溺水的人，抬眼眸這般簡單的動作都要了她近全身的力氣。台上的真人，面露凝重，他長得可真是俊俏，卻未免過於薄情了些。

那明明傷勢才剛得到好轉，好不容易蘇醒過來，又遭到摧毀元神。再一次傷得體無完膚，被逐出師門，倒是秦厭的性子也倔，不用真人開口，她自行踉蹌走出澈山派。

那時的天還落著雨，涼颼颼的，秦厭所經之處腳下盡數猩紅，不過這雨勢也頗大，連成了絲，將她的鮮血全都沖刷幹凈。

不著痕跡

在難尋半點蹤跡。

往事如風，雖已過去甚久，可每當上雪南山時，小桃還是會見舊物思舊人，奈何舊人已去，難在尋，尋無果，也該放下。

她從沒恨過真人，只是在偶爾，一個人靜下來，心裡頭會覺得空落落的。

於風慶十二年。

真人又收了個徒弟，並給他取名為非羽，又在後幾年，收了褚因和岑盡染。

秦厭的事，該釋懷了。

而眼下這局面，太像當年。

人兒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眼眶微紅惹人憐：「宗主，非羽他不是那樣的人，還請宗主求情啊。」

不是妹子，我也沒說見死不救吧？你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情的還以為你被我欺負了似的。

不滿地默默吐槽。

「扶我起來吧，我親自去看看。」聽完小桃的話，風流夙躺不住了。

再來

他千辛萬苦保住的非羽，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趕出去了？萬一他中途黑化，日後回來報復整個宗門，可怎麼辦呢。

「好，您慢點……」小桃扶著風流夙，慢慢將人攙了起來。

沒覺著腳上那股子鑽心的疼痛襲來，風流夙覺得自己應該經過昨晚寒伶池的藥效，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讓小桃攙扶著下床，可剛站起來兩腿無力地只往地上縮。

小桃畢竟是個姑娘家。

雖說風流夙身子清瘦，但也是百斤有餘，果不其然，小桃被拽著倒在床榻之上，可憐風流夙被壓在下頭。

「你起來，有點沉。」

關鍵還壓在他受傷的位置，風流夙疼得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的行為。板著張臉拍了拍小桃的後背，「輪椅的話現在找起來也有些費勁，算了吧，你先扶我去。」

要是真給耽擱了，風流夙可擔待不起來自反派的黑化暴走。

因為受了傷，風流夙實在走不快，又兼毒素順著血液流經了四肢百骸，故而也無法運功使用靈力。所以，兩人是速度慢得要命。

便覺得還沒腳邊讓風給吹動而前行的葉子快。

整張臉瞬間拉得老長，黑得似乎能夠掐出水來。小桃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那小腦袋瓜子一縮再縮，都快給埋到胸口裡去了。

所幸路上遇上了岑盡染用褚因。

「那……還是去拿個臨沂吧，這走起來，折磨人。」

對於風流夙重傷到寸步難行，這是讓兩個徒弟意料之外的事，好在這兩人只遲疑困惑了少許便領了令請去去來輪椅。

倒是小桃近來情緒波動有些明顯，風流夙讓她先行回去，讓那兩徒弟推自己去議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