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醫院人滿為患，江遠機智的帶著姜綠回了他們員工宿舍的小區診所，就算是個小診所，季節交替的時候依舊塞了好幾人。

診所小，唯一的兩張床也已經有人躺著了，椅子上也有人靠著輸液。

老醫生推了推眼鏡，江遠以往來都是送同事，他還以為這次長得牛高馬大的江遠也中了季節性感冒。

江遠轉過去，醫生才看到他懷裡縮成一團的姜綠，江遠拉開衣服，漏出臉上不正常潮紅的姜綠。

「昨晚吃了燒烤喝了一罐半的啤酒，溫的，回去的時候吹了二十多分鐘冷風，給他沖了感冒藥喝下，起先發熱後半夜又開始發冷，沒有吐過」，江遠事無巨細報備了一遍，臉上難得漏出焦灼。

「嗯」，醫生點點頭，問了兩句姜綠的感受。

診所里沒床位，江遠抱著姜綠坐在牆邊的椅子上，老頭拿了個毯子給江遠，江遠把懷裡的人裹住。

「睡一會兒」，江遠拍了拍他裹著毛毯後背，姜綠的手又小又細，冰涼的液體送入手背里的血管，江遠包著他的掌心能直白的感受到小手的冰涼。

「睡不著」，有些破舊的病房裡好幾波人，牆上的電視機里放著當紅偶像劇，主角是當紅流量小生，妥妥的小白臉，拉胯的演技配著那張帥臉依舊一波一波女孩子買賬。

比如，靠窗床位上躺著的國中小女孩，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機，看到有男明星的鏡頭，眼睛都咻的亮起來。

電視機的聲音加上病房裡其餘人的交流聲，姜綠的睡意也被拖住了。

「渴不渴」，來的太著急，他什麼都沒買。

姜綠病懨懨的點了點頭。

「能自己坐一會兒嗎」，江遠掂了一下懷裡的人。

姜綠嗯了一聲，慢吞吞從江遠身上下來。

江遠把人安置在椅子上，細心把毛毯給他裹住。

跟醫生要了個一次性紙杯給他倒熱水。

吹到可以入口才喂著姜綠喝下。

伺候完他喝水又重新把人抱回腿上。

姜綠靠在江遠懷裡看他給同事發消息。

時間還早，江遠也是碰碰運氣，如果沒人回，他一會兒還是得自己出去一趟，給姜綠買早飯，買些物品。

運氣還不錯，小徒弟早起放水，剛躺回床上看到師傅發的消息，沒什麼怨言的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宿舍里的人頭天玩遊戲太晚，每個人睡的跟頭死豬一樣，他翻箱倒櫃也沒能把他們弄醒。

給小徒弟發完消息，又跟老闆請了一天假。

「不用請假，我輸完液自己回去酒店睡一覺就好了」，他不想耽誤江遠的工作。

「陪你」，江遠檢查了一遍交代給小徒弟的事情，沒問題才把手機收回去。

不遠處的大媽看到他倆親密的樣子，以為是兩兄弟，見兩人都長得精神跟江遠搭話。

江遠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被問到有沒有女朋友的時候沒有立刻回答。

姜綠不會應對陌生人，加上生病，一直乖順的靠在江遠懷裡聽兩人說話，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緊張。

雖然江遠昨天蜻蜓點水親了他一下，但是他心裡還是有些沒底，怕江遠是因為他生病哄著他。

「我有老婆了」，江遠說完，悄悄低頭看了眼姜綠笑笑，姜綠感受到掌心裡被江遠輕輕的撓了一下。

整顆心都軟乎乎的。

聽到他有老婆了，對面想拉郎配的念頭也停止了。

小徒弟速度很快，路上還買了粥。

「你來進貨了？」，醫生坐在桌子後，看到有人來了，抬眼看了看門口，江遠小徒弟他可熟。

早些時候學人家古惑仔，每次打架都被揍的鼻青臉腫，三天兩頭往他這裡跑。

「嘿嘿，這不是給我師傅送東西」，說完討好的把一份粥放在醫生桌子上。

老頭子哼哼了兩聲，眼鏡掛在鼻樑上，沖他擺了擺手。

小徒弟進病房的時候還嬉皮笑臉。

「師傅，我來了」。

老頭子沒說錯，小徒弟大包小包的，是有點兒像進貨的。

「哎，這是姜哥吧」，把東西放在地上，自來熟的湊上去打招呼，手上提著的粥被江遠接過。

「你好，麻煩你了」，姜綠沖他點點頭，說話都沒什麼力氣。

「哎，小事，小事」，小徒弟搓搓手，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著姜綠，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長得小小的一隻，白白嫩嫩，說話輕聲細語。

「師傅，我去打水」，說完從包里拿出江遠的不鏽鋼保溫杯。

江遠:「嗯」。

保溫杯是去年年會上，江遠參加活動得到的三等獎，一直沒用過，還有一個二等獎的毛毯，是個鵝黃色的小熊毛毯，江遠嫌棄太娘一直沒用過，正好給姜綠用，診所里的毛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江遠有些嫌棄。

粥買的小區門口的流動攤熱粥，簡單的紫米粥，順帶買了雞蛋餅。

雞蛋餅捲起來切了小段，整齊碼在一次性塑料盒裡。

江遠夾了一塊，哄著他吃一塊雞蛋餅，吃一口粥。

姜綠沒什麼胃口，也不好拂了小徒弟的心意，強撐著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才搖搖頭。

「吃不下就不吃了，想吃什麼回去我做給你吃」，江源拿出包里的抽紙給他擦了擦嘴巴。

小徒弟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他師傅啥時候待人這麼溫柔細緻，瞅那說話的嗓音，這還是平時的他嗎，不會是被魂穿了吧。

江遠掃了一眼一旁跟木頭一樣站著的人，「你還不回去？」。

好了，確定了，沒被魂穿，他師傅還是他師傅，就這掃過來的一眼，帶著不耐煩和冷淡，絕對是本人。

只是差別對待而已。

小徒弟臉皮堪比銅牆鐵壁，不然也不可能跟的住江遠這脾氣學手藝。

「嘿嘿，我這不是怕姜哥生病無聊嗎，我留著給你兩解解悶」，就他師傅這半天悶不出一個屁的性格，人生著病看他這樣子多難受。

江遠:「……」。

姜綠好像知道小徒弟心裡想什麼，沒忍住輕聲笑出來，江遠在給他裹新毛毯，順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嗯？這麼開心？」，捏著他小臉，自己也被感染的帶了些許笑意。

小徒弟走出小診所的時候心還跳的有些快，老頭子在身後喊他他也沒聽到，暈叨叨的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想小診所里江遠含笑捏著姜綠臉的鏡頭，他是有點兒二楞子，但是他不是真傻。

原來不是朋友啊，小徒弟越想越確定，感覺自己窺探到了自己師傅的秘密，一邊恍然大悟，一邊又擔心自己不會被滅口吧。

懷著忐忑的心，輾轉反側半天也沒能睡個回籠覺，最後無奈拿起手機，拍了拍隔壁的同事臉，喊他起來打吃雞。

在同事罵罵咧咧的聲音中，他才逐漸穩定下來心神。

「你同事肯定知道了」，醫生給他換了第二瓶針水，第二瓶的滴液速度比第一瓶快，藥物入體，帶著安撫作用，姜綠有些犯困，歪在江遠懷裡小聲的說。

「知道也沒關係」，江遠隔著毛毯拍著他的背，不輕不重，從把姜綠帶回酒店那一刻，他心裡就下了決定，也不能說那一刻，短暫的分開時段里，他每天都在想，他該怎麼做，說來也是自己垃圾，這麼多年，這把刀一直懸在頭頂，他一邊戰戰兢兢，一邊擺爛等著哪天落下，沒想過怎麼應對。

「你睡一會兒，萬事有我呢」，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他也受夠了。

「嗯」，姜綠輕應了一聲，蜷縮在他懷裡安心閉上眼睛。

江遠一邊拍著他的背，視線盯著牆角的虛空，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電視機里男演員清透的嗓音撕心裂肺的喊著我愛你啊，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