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賀不可置信地搶過片子，對燈舉高，看見一隻蝴蝶蟄伏在司嶼大腦顳葉處，他竟然沒有注意到！

很多年前看到的一本醫書，裡面提到過在腦部掃描出不明生物體的案例，是哪本書來著，得去找找看！

「你們先在這裡等等我，我去查個資料。」姜賀扔下片子，急匆匆奔出門去。

電腦里，病歷單自動下滑，列印機開始運作，紙張吞吐間，檢測結果已經叫那廝篡改。

患者：秦悉風

主訴：因車禍引起記憶損傷，疑似腦震蕩

診斷：CT腦部斷層掃描、全身方艙CT檢查。

結果：頭部斷層掃描可見大腦顳葉有不明暗影；全身方艙CT檢查，全身器官無病變跡象，身體機能正常。

主治意見：記憶損傷，建議進一步檢查大腦顳葉暗影，並透過背誦資料、技能訓練、記憶遊戲幫助記憶恢復。

主治醫生：姜賀。

最下面，蓋著紅色印章。

保存檢查記錄，換掉監控畫面，秦悉風一氣呵成，等俞亓風捲殘雲捲走CT成像和報告單出來的時候，秦悉風正好合上超腦，站起身同時對司嶼和俞亓說：「走，回燕南。」

俞亓瞪他：「你那條胳膊還要不要了？」

秦悉風真沒覺得有多疼，奈何動彈不得，不大方便。醫院人多眼雜，司嶼那身打扮又十分引人注目，秦悉風說：「先去找輛車，直接去柳不凡那兒，我會老實接受治療。」

俞亓聽他這麼說才終於滿意。

車禍的事既然已經出了新聞，柳世鳴夫婦肯定瞞不住，倒不如老老實實住進柳不凡的醫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呆兩天。

再者，秦悉風有預感，楊延東還會來找他。雖然他不想讓警方介入乘風之事，但這起車禍涉及四條無辜人命，終歸是乘風欠他們一個交代。

俞亓說：「走吧，機場那台車直接開走就行。」

天空無灰濛蒙的，淅淅瀝瀝下著雨。

三人出電梯，司嶼那一身衣服和扎眼的髮型迅速吸引無數眼球，幾米開外，甚至有幾個女生舉著終端偷偷拍照。

秦悉風走到司嶼身前，將人擋了個嚴嚴實實，扭頭對俞亓說：「俞亓，讓你買的衣服呢？先帶他去把衣服換了。」

俞亓至今還不知道司嶼的名字，秦悉風既然不想說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什麼也不問，秦悉風讓幹啥幹啥就行。

秦悉風見司嶼表情懨懨的，沖他揚一下眉毛，說：「去吧，換完就走。」

安慰似的。

司嶼沒有因為這句話高興。

廢話，司大仙兒遭老罪了，兮元界開天闢地以來，沒遭受過如打擊，能高興才怪。

那雙漂亮的眼睛打量著，探究著，琢磨秦悉風到底何方神聖。

可惜，算不出來。

啊，好煩。

秦悉風是他遇到的前所未有的麻煩。

偏偏打不得罵不得……

更煩人了。

秦悉風有令，俞亓只管執行，他現在的心態十分端正，專心給秦悉風跑腿。

他拍拍司嶼的肩：「二弟，別瞪了，秦悉風說話就這樣，我先帶你去換衣服。」

二弟？司嶼眉頭緊皺，神情莫辨地看了俞亓一眼。

這個人跟秦悉風一樣，看不出道行深淺與來歷，身上沒有難聞的氣味，不是壞人。

但這兩個傢伙在一起幹的事兒對他來說可算不上太友好。

三十六計，先走為上。

可是——

天不遂人意，白靈附耳傳來消息，此間幻境金剛不壞，毫無破綻，它跟閻王爺之間千里傳音沒得到回應，暫時無法脫困。

鬥志昂揚的司大仙瞬間萎靡，一旦起了「算了」的念頭，彷彿所有困難全都迎刃而解。

不就隨波逐流麼？他也當一回俗人，既來之，則安之。

更何況現在他一點動粗的力氣都沒有，胸口堵著一團東西，喘氣都成問題，不用裝也柔弱。

秦悉風面兒上八風不動卻在暗自觀察，這人進了C T室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彷彿被非法摧殘過，憔悴不堪，不知到底是幽閉恐懼症發作，還是腦子裡那團暗影作祟。

姜賀說得不錯，帶去燕南讓柳不凡再檢查一番再做定論。

男衛生間，一排便池排開，來者全都不拘小節，寬衣解帶。

不過正常人進了衛生間，都是專註自己，沒人會東張西望盯著旁人看。

司大仙人禮數周正，守的是老祖宗「衣需蔽體」的規矩，不懂現代人聚眾方便是什麼新花樣，大受衝擊。

他慌不擇路，目光一轉就落到了一步之遙正在方便的小鬍子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氣氛霎時詭異起來。

公立醫院的衛生間，衛生條件理所當然不會太好，雖然沒有明顯的污穢物，但味道很沖，司嶼本就一臉菜色，此事雙重打擊之下，「妊娠」反應愈加強烈。

男人的自尊心，百分之五十來自於莫名其妙的自信，百分之五十來自於下半身，司嶼滿臉「嫌棄」的眼神落在被看的人中，便成了挑釁。

司嶼只覺得秦悉風作弄人的手段花樣百出，變著法兒讓他嘔心抽腸。

小鬍子褲頭都沒系好，凶神惡煞朝司嶼發難：「你瞅啥？」

「失——嘔——」，話沒說完，司嶼先吐出一口黑血，壓抑在胸口的鬱卒一散而盡，終於舒坦了。

「操！」小鬍子罵了一句，生怕司嶼碰瓷，哪兒還管得上腰帶系沒繫緊，慌慌張張跑開，圍觀的人也作鳥獸散。

俞亓前一秒害怕司嶼被欺負，後一秒擔心他當場去世。

他扶住司嶼，關切道：「操，你怎麼吐血了，哪裡不舒服？」

司嶼長吁一口氣，不僅臉色好看了些，連聲音也有了底氣，「唔，舒服多了。」

他是舒服了，但俞亓卻被嚇得不輕：「你咋吐血啊，我的天啊，可真嚇人。」

司嶼一雙大眼睛小鹿似的，讓人很有保護欲，俞亓摟著他的肩安慰：「先去沖一下，把衣服換了，回燕南上讓秦悉風安排醫院再好好檢查一下，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瘋。」

「你知道我是誰？」司嶼黏著嗓子問。

俞亓說：「不知道啊，悉風不讓問，就就讓我當你是他弟弟。」

弟弟？這麼說起來，俞亓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麼秦悉風知道嗎？

如果不知道，為什麼要試探他，用非人的手段死去活來折磨他？

如果他知道，為什麼不跟自己的同夥說明，甚至故意將錯就錯造成種種誤會？

秦悉風，你有秘密啊！

死氣沉沉的司嶼頓時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