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藍宜年正靠在床頭，一點一點喝著安神茶，他心裡安慰著自己這麼晚了，柳景明不透過實屬正常，但眼睛卻一直直勾勾地盯著手機熒幕，生怕錯過任何消息。

其實距離他發送好友申請只過了兩分鐘，但藍宜年卻覺得時間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因為不安和緊張，安神茶很快就被他喝得見了底。

就在這時，屬於柳景明的墨鏡柴犬頭像動了動，一條新的消息彈窗跳了出來。

春和景明：藍總你好。【握手jpg】

藍宜年激動地手一抖，差點把安神茶打翻在床上，他把茶杯往床頭櫃上一方，迫不及待地回覆起消息來。

Blue year：你好。

Blue year：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夜已經很深了，就連隔壁激烈的吵架聲都微弱了下去。

柳景明本以為藍宜年只是在睡前隨手發了個好友申請，沒想到竟然會收到藍宜年的秒回，他斜靠在床頭，認真地回覆道：準備要睡了，剛到家不久，去洗了個澡。

藍宜年盯著柳景明的文字，微微皺了皺眉，他離開的時候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就算柳景明等宴會結束才回的家，他現在住的地方就在西島，怎麼可能才剛到家呢？

但藍宜年知道柳景明沒有多說，要不就是不想說，要不就是不必要說，他更傾向於前者，所以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話題到這兒似乎就斷了，藍宜年望著只有兩三句寒暄的聊天界面，絞盡腦汁地想要再聊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在商場上伶俐好用的大腦到了談戀愛上，就變得遲鈍無比。

最後還是柳景明又發了消息過來。

春和景明：藍總，明天您什麼時候方便，我過來藍氏一趟？

藍宜年這才想起今天未免有些太過高興，都忘記告訴柳景明明天的會面時間，他抿著嘴想了想明天的工作安排，認認真真地回覆道：你下午一點的時候過來吧，也不用太著急的。

春和景明：好。

這下是真的聊完了，藍宜年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而且時間也不早了，他輕輕咬著唇，心不甘情不願地發道：那我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不打擾的，藍總也是，晚安。

柳景明回完最後一句消息，給手機充上電，不顧還有些濕漉的頭髮，往枕頭上一躺，隔壁大抵是吵累了，終於消停了下來，他在腰間搭了一點點薄被，就著風扇「吱呀吱呀」的聲響，就這樣沉沉地睡過去。

藍宜年得到了柳景明的「晚安」，也心滿意足地關掉手機，窩進了被子里。

不知是安神茶的作用還是因為重逢愛人的喜悅，藍宜年難得湧起了一陣久違到甚至陌生的困意，他蹭了蹭柔軟的枕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窗外月色朦朧，伴著渺遠的海浪拍打海岸的「沙沙」聲，是美夢誕生的再好不過的時境，但藍宜年卻被可怕的噩夢緊緊禁錮，掙扎著無法清醒。

夢裡不再是被迫分手的那個炙熱的暑假，也不是被嚴密監控起來的日日夜夜，而是他日思夜想卻從未夢見過的柳景明。

他那張揚又耀眼的愛人正站在馬路的對面，一如既往地朝他笑著招手道：「年年，快過來！」

藍宜年那雙灰暗的桃花眼中泛起神采，他急急往前跨了兩步，沒了在外人面前的穩重，高聲嚷道：「等等我，我就過來！」

他多麼想像一隻小鳥一般飛撲到自己愛人的懷中，可他只來得及跑到道路中間，就眼睜睜地看著不知從哪兒衝出來的一輛麵包車，將柳景明撞飛了出去。

一聲急剎過後，世界回歸了靜寂，藍宜年耳旁是一陣陣嗡鳴，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親眼看著柳景明重重地倒在血泊中，滿臉的鮮血。

他向藍宜年伸出手，怨恨地說道：「藍宜年，你為什麼放棄我，你為什麼不救我！」

「不，我沒有！」

藍宜年捂著耳朵尖叫著坐起身，他大口喘著氣，睡衣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

宛如惡咒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藍宜年恍惚的眼神直到捕捉到小夜燈微弱的燈光才勉強定格，有了些許從夢境回到現實的實感。

他吐出一口氣，拿起茶杯喝了口早已涼透的安神茶，被冰水一刺激，瘋狂跳動的神經總算安分了下來，心裡卻愈發惴惴不安起來。

夢裡的場景真實得可怕，藍宜年沒辦法放任自己去忽視柳景明輕描淡寫而過的意外，若是那意外很嚴重，若是那意外其實是他父親一手促成的呢？

藍宜年不敢細想下去了，他拿過手機，指尖微微顫抖，撥通了程啟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程啟顯然是從睡夢中被驚醒，但也很快地接起了電話，「阿年，怎麼了嗎？」

「阿啟。」藍宜年的聲音有些不穩，甚至帶上了哀求，「你幫我去查一查柳景明發生了什麼意外好不好？」

程啟沒問原因，溫柔地應道：『好，你不要著急，我明天一早就把查到的資料給你，不要多想好嗎？』

藍宜年輕輕「嗯」了一聲，「謝謝阿啟，對不起......」

「沒關係。」程啟笑了笑，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大半夜接到藍宜年的電話了，幾乎每次都是因為各種光怪陸離的噩夢，「那你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嗯？」

「好......」藍宜年掛斷電話，在床上獃獃地坐了許久，才慢慢地下了床，捧著茶杯下樓去了影音室。

他沒辦法再繼續休息了，睡意早就散得一幹二凈，雖然被噩夢嚇醒然後一夜到天亮是常態，但今天的夢藍宜年不想再夢到第二次了。

他低頭抿了口熱茶，打開投影播放了一部網劇。

劇里的男主青春陽光，赫然就是柳景明，這部劇藍宜年已經看過很多遍，但從來沒有看膩過，在他暗無天日的那些時光里，從來都是這位虛假的柳景明陪著他艱難度過的。

外面的天空已經泛出了魚肚白，投影明明滅滅了一夜，藍宜年抱著抱枕在沙發上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