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聶羽軒向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在與洛天嵐見面之前，早已派人把他的底細徹底的查了一遍。

這個人一直名不經傳，在這一兩年內才急促冒起，身手和槍法都很不錯，尤其是槍法，可說是幾乎百發百中，而且頭腦也不簡單，有勇有謀，行事果斷乾脆，之前曾替不少幫派辦事，成功率達百分之百，這驕人的成績也令他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卒，在短時間內躍升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

聶羽軒巨細無遺的認真細閱關於他的所有資料，這個人真的很不簡單，難怪他竟敢跟自己提出這麼大膽的要求，不過，過去成功不代表今次一樣，郭旭是個怎樣的人，大家都心裡有數，他結怨甚多，尤其與天海幫更有著深仇大恨，水火不容，以他小心謹慎的個性，又怎會不處處提防？要取他的命只怕難比登天。

他要讓天海幫東山再起，首要之務便是剷除郭旭，只要郭旭一死，不只可為周海航報仇，令天海幫上下人心更歸向自己，竹聯幫也會大受打擊，天海幫可乘虛而入，奪回之前被他們搶走的地盤和生意，可說是一石二鳥。只要能把郭旭除掉，豪花一筆也是物有所值，只是，現在對方要的不只是錢，那他必須認真考慮盤算一下。

現在的天海幫雖然仍未回復昔日地位，但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幫派，誰會不給幾分面子？可是，這洛天嵐卻是例外。

聶羽軒跟他約好了下午三點在天海幫的會客室見面，這裡是天海幫的地盤，再加上人人都知道他聶羽軒也是極不好惹的人物，即使不早到，起碼應該準時吧，可現在已是三點半了，這個洛天嵐還是連個影兒也沒有！

時間一分分過去，對方還是沒有出現，就是連個電話或簡訊通知也沒有，聶羽軒的手下已開始沉不住氣了，這人到底把自己當作什麼，究竟有沒有把他們放在眼內？他是吃了豹子膽嗎？竟敢要他們幫主在此苦等？

見到手下滿不耐煩的樣子，聶羽軒卻仍是氣定神閑，沒有動氣煩躁，也沒有打電話或發簡訊催促，仍是若無其事的等著，因為，他知道，這肯定是對方刻意所為，在大事當前，自己的面子並不太重要，如果他真的能幫自己除掉郭旭，別說是等半小時，要等三天他也覺得值得。

而且，對方要他等得越久，越是證明了他有十足的信心，這個人到底有什麼能耐，憑什麼這麼目中無人？一個狂傲的人，自有他的本錢，這一點聶羽軒最清楚不過，因為，他隱約覺得，自己跟這洛天嵐應該是同一類人。

半個小時又過去了，他的手下已是容忍到了極點，聶羽軒卻依舊好整以暇，悠然自得的喝著紅酒，沒有半點慍怒之色，顯然不把這當作什麼回事，連幫主也毫不在意，身旁的人自然不敢說些什麼，唯有硬著頭皮跟他一起等下去。

在等待了足足一個小時後，那個姍姍來遲的人終於大模大樣的出現了。

那是一個看來跟聶羽軒差不多年紀的青年，一身白色襯衫配上黑色皮褸，眸子裡是充滿自信，朗若流星的光芒，他看了看那些被他氣得快要狠狠揍他的人，輕蔑挑釁的笑了笑，又看向了一臉松容的聶羽軒，臉上仍是桀驁不馴，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這不屑傲慢的態度把在這裡等候多時的眾人徹底激怒了，當中脾氣最火爆的張鼎終於按捺不住發難：「臭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要我們幫主在這裡等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身處什麼地方，敢在我們的地盤撒野，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洛天嵐連看他一眼也是不屑，根本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內，只是直視著聶羽軒，漫不經心的說道： 「有求於人，自然要等一下，古有三顧草廬，為了求得人才，連劉備也要禮賢下士，如今我只不過要聶先生等一個小時，堂堂天海幫幫主，應該不會連這個耐性氣量也沒有吧？」

「什麼有求於人？你這臭小子…」若不是被彭瑩玉死死拉住，張鼎已沖上前去揍人了。

「的確，有求於人必須禮賢下士，不過這還得看看，這個人是真有才幹，還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聶羽軒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跟洛天嵐四目交投，徐徐的開了口：「那些有才能本領為我辦事的人，我聶羽軒自然以禮相待；但對待那些膽敢跟我討價還價，但又交不出貨的狂徒，我也必要讓他嚐嚐耍弄我的下場！＂

聶羽軒語氣雖淡然如水，可是任誰也能聽出當中的兇狠殺意，即使他不慍不怒，但那懾人的氣場已足以把眼前的人壓住，只是，洛天嵐卻不為所動，面對這位不怒自威，氣勢逼人的年輕幫主，仍然是不逼不緊的笑道：「我當然會向聶先生證明是值得的，如果聶先生沒有耐性等我這個小時，那我可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洛先生真是很大的口氣。＂雖然這人實在是狂得令其他人都不禁牙癢癢，可是聶羽軒卻反而挺欣賞他的，能有本錢有膽色在他聶羽軒跟前耍狂的，恐怕實在沒有幾人。 「我真好奇，你這是哪裡來的自信，郭旭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真的有信心能取他的命？＂

「我能這樣來到聶先生面前，自然是有我的辦法。＂洛天嵐仍是胸有成竹的笑著。 「郭旭是天海幫的大敵，對聶先生而言，他的命應該比什麼都值錢，所以，我想你不會拒絕我的條件吧。＂

「錢當然不是問題，可是，你該知道，我聶羽軒身為一幫之首，必須要以幫中利益為重，決不可以隨意答應人任何要求。＂

「我這要求也不是什麼令聶先生為難的事，反而，這對天海幫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洛天嵐不再轉彎抹角，直接開出了他的條件：「如果事成，我要加入天海幫，更要成為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第二把交椅。＂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不禁譁然，天海幫內的高層要員，哪一個不是熬了十幾年才能取得現在的地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然一進來便要把他們所有人都壓下去，他們又怎能心服口服？

「你就這麼有興趣加入天海幫？當個自由自在的殺手不是更好嗎？＂聶羽軒還是想先摸清他的動機和目的，於是開門見山的問道：「現在竹聯幫的勢力比我們天海幫大得多，你若是想找個可靠的靠山，大可以去找郭旭，為什麼要反過來幫我殺他？＂

「作為天海幫的龍頭，聶先生應該很清楚，凡事都不能單看錶面。沒錯，竹聯幫是盛極一時，可是論到根基，天海幫很明顯略勝一籌，再說，說到胸襟和氣量，郭旭都不是個值得我效力賣命的人。＂洛天嵐理所當然的答道： 「良禽擇木而棲，天海幫才是可以讓我大展拳腳的地方。這段日子，聶先生不是在致力重建整頓，天海幫不是正值用人之時嗎？我相信以聶先生的頭腦和眼光，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才吧？＂

他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錯過了我這樣的人才，是你們天海幫的損失！

聶羽軒聽罷不禁輕笑了，這還是他頭一次碰到一個敢在他面前這樣囂張傲慢的人。

「洛先生是否我們尋覓的人才，還得用事實證明呢！＂

換作別人，早已把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千刀萬剮，可聶羽軒卻反而對他越來越感興趣，因為，這個人就跟自己一樣，高傲，自負，狂妄，不過，他倒想親自看看，這個人是虛有其表，還是真的擁有這樣狂傲的本錢。如果他真的能替他剷除郭旭，那麼接受他的條件也無妨。

「若可事成，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讓你試試擔任我的副手，可是有言在先，若你沒有真實本領，這位子我能讓你坐上去，也可以把你拉下來。相反，若事敗了，便等同耍弄我們天海幫，你可要為今天種種傲慢無禮付出代價！＂

「聶先生就耐心等我的好消息吧！＂洛天嵐自信一笑，為了一個郭旭，竟然可以讓一個之前跟天海幫全無瓜葛的人坐上這副手位置，這個聶羽軒果真如他想像一樣，胸襟和膽色都非一般。

今天的一切，無論是姍姍來遲，還是那不可一世的狂妄傲慢，都是他刻意為之，目的只很簡單：投其所好，以自己的傲去迎合他的狂，而這亦成功引起了聶羽軒的注意，為他贏得藉著立功接近他的機會。

接著便是他計劃裡的下一步，除掉郭旭，混入天海幫，進而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