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頑強的很。」

池宵放下筷子，隨意說了這麼一句，而後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李玉，見他抖成篩子了快，有點兒想笑，但為了穩住形象，佯裝起了怒意。

「在這府里，本王竟不知，有人一句話能比本王說的還大。」

「嗯？」

邵肖適時出現，敲了敲門，掃了眼地上的李玉，滿不在意地作輯：「王爺，地牢那邊今日還要派人去嗎？」

指尖敲擊紅木桌面，陣陣聲響里，池宵側著頭冷聲說：「不，本王今日親自去，你派人讓子硯來一趟，人死了就不好玩了。」

子硯，全名朱子硯，出生於醫藥世家，鬼王的至交之一，醫術了得，卻偏偏不願繼承家業，跑去開了家酒樓，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李玉你帶下去，罰多少，你決定，從暗衛里除名，留在府里打雜即可。」他拿起筷子，塞了一口快涼掉的米飯，忽然想到什麼，又說：「以後走路帶點聲，學學邵肖，進來先敲門，沒禮貌的東西。」

邵肖眉尾一抖，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但也按照慣例，俯身作輯，提溜著李玉的衣領往外頭扯。

臨走時，池宵聽見邵肖說了句：「王爺不殺你也是奇蹟。」

他撓了撓鼻尖，嘴角抽搐了幾下。

不會吧，鬼王殺人不眨眼到這種程度嗎？

天啊，那他豈不是表現的太仁慈了一點？

池宵匆匆塞了幾口飯，決定好好溫習一下鬼王的肅殺感，免得哪天邵肖抱著他的小腿大喊慈父。

那就太有意思啦！

用完飯，溫習了一遍人設，他背手站在書房裡，望著那一堆字畫，感受那濃濃的書香氣。

於是，他打開了空白畫卷，研墨在畫卷上畫了一幅戰損美人圖。

沒錯，是戚御在地牢里的樣子。

畫完，落筆。

池宵滿意的攤著放在一邊，準備再來個美人顛鸞倒鳳圖，門就大刺刺的被打開，冷風鑽了進來，凍得他打哆嗦。

「王爺，叫我來作甚，莫不是給你那小美人診治？」朱子硯身著素衣，斜挎著藥箱，風風火火的踏腳進來。

爽朗的聲音讓池宵錯愕了一下。

毛筆擱下，池宵想像不出來鬼王這種人還能有這麼開朗活潑的至交好友。

「你倒是猜的准。」他肯定了朱子硯的話，抬眸看向朱子硯，在朱子硯滿臉問號的情況下，池宵咳了一聲，維持人設，只好解釋：「最近玩的過火，他高燒不退。」

朱子硯瞭然的笑了笑，拍著胸脯跟池宵保證：「放心，我，朱子硯，包給你的小美人治好！」

朱子硯是知道的，那丞相府庶出的少爺，在王府里是什麼狀況，他親眼看著鬼王甩鞭子將人打到昏迷，潑醒了繼續打，剩一口氣快死了，就讓他喂藥吊著一口氣不讓那人死。

起初，他還勸鬼王善待，誰知鬼王根本不聽。

次數久了，朱子硯也習慣了，也不再勸了。

這次聽到鬼王說高燒，他以為又是將人打的剩一口氣了，到了地牢里才知道不是那回事了。

戚御腿上還蓋著池宵先前留下的披風，手爐也沒帶出去，放在旁邊，散發著熱度。

沒有先前的血腥味，更沒有添新傷。

呼吸平穩，真的只是高燒。

「你......」朱子硯眼神複雜的看著蹲下身替戚御蓋緊披風的池宵，欲言又止。可還是憋不住話：「你轉性了？」

池宵確認披風蓋的嚴實，起身站在一旁，給朱子硯留有位置把脈，神色平淡的和朱子硯開玩笑：「被奪舍了。」

「？！」

朱子硯驚恐的緊盯池宵。

「愣著作甚？」池宵站在那，面無表情，似剛剛那個開玩笑的不是他。

朱子硯手攥緊藥箱的袋子，靠著牆邊一點點挪過去，咽了咽口水說：「你別嚇我，我怕鬼。」

「......」

池宵稍稍無語了一下，壓低著聲音說：「子硯，你可猜猜，本王是誰……」

聲音在空蕩盪的地牢里回蕩，每一次回聲都能把朱子硯嚇得手抖，他欲哭無淚地聳拉著臉，戰戰兢兢地給戚御把脈。

見朱子硯把脈，池宵不逗他了，收起玩心，督察著朱子硯開藥箱，拿了包藥出來，神情短暫嚴肅了一下，看到池宵又轉換成了害怕。

「逗你的，他怎樣了？」池宵敷衍地「哄」了一下他，更多的還是對戚御情況的關心。

朱子硯確定眼前這個人不是鬼，把藥遞給他，「燒糊塗睡著了，身子骨還是很虛，若是不想讓他生病，就好好養著罷。」

「身上那些傷有炎症，刮掉表面腐肉與黃膿，敷點藥包紮一下，喝幾副藥就能好，主要還是身子底虛，其餘都是小事。」

「這藥是退燒的，你命人加兩碗水熬成一碗，一天喝三次，明個兒我給你再帶來。」

池宵聽完，頗為憐惜的多看了幾眼戚御，拿著那副藥聞了聞，一股中藥的苦味竄入鼻腔。

他眉頭緊擰，說：「補身的藥也抓點帶來吧，那些傷口，你現在處理了吧。」

朱子硯一副「真的見鬼」的表情看著池宵，還是乖乖聽話，蹲下替戚御處理傷口。

應該是弄疼了，戚御醒了過來，他見到朱子硯先是一愣，其次是站在一旁冷漠的池宵。

「你又想做什麼。」

池宵斜過眼看戚御，身上全是紗布，東一塊，西一塊，跟木乃伊一樣，還不乖，一直亂動，朱子硯包的都有點煩。

「本王勸你別亂動。」池宵站定在那，出言相勸。

戚御冷哼一聲，滿眼恨意，左右晃動的更厲害了。

朱子硯氣的想摔藥，突然他聞到了淡淡的香樟味，抬頭一瞧。

站在一旁的池宵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彎著腰，扼著戚御的脖子，臉色黑的嚇人，語氣不愉：「你若是再亂動一下，本王就廢了你的子孫根。」

他的腳虛虛踩在那黑色的披風上，布料之下，當然是戚御的子孫根……

戚御咬牙，一字一頓的說：「有，本，事，就，弄，死，我。」

池宵聽了不惱，臉上閃過一絲愉悅，語氣包含笑意：「本王就喜歡你這種，求本王殺你，但本王就不殺你，一直恨我的樣子。」

壞了，被他裝到了，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