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不知道選侍是怎麼獲取帝王歡心的，只知道她陪皇帝下棋後一躍成為皇貴妃，封號元妃。

後宮中沒有太皇太後、皇後，元妃便是地位最高之人。

羨煞後宮眾佳人。

不僅如此，皇上還將各地敬獻的奇異珍寶送去了鳳梧殿。

比如完全用滾圓光亮的珍珠串起的連珠帳、光線會在七孔內往複折射而顯璀璨無窮的如意玉。

再比如，點著後燭煙會緩緩上升至形成亭台樓閣形狀的蛤蜊香。

國庫里的珍寶跟不要錢似的賜給了元妃，充分可見皇帝對元妃的寵愛。

懷元青姿態隨意躺在塌上，手裡把玩著小如核桃的如意玉。

不同的光線下，折射出的絢爛也有所不同，很是漂亮。

侍者走進來回話：「元妃娘娘，方才溫選侍等人求見，奴婢已經幫您回絕掉了。」

據侍者曾說，後宮選侍頻頻來訪是為了請教討取皇上歡心的法子。

懷元青當時就一個冷哼，擺手道：「不見。」

且不說這些選侍想法天真，再則他是頂替了原選侍身份進來的，畢竟一同參加選秀進來，保不準有人認得原選侍。

自從他與帝王互表心意、說開說清後，除了上朝、處理奏摺和召見大臣之外，帝王一有閑暇就派人請他過去，或是親自前來。

懷元青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不能在養心殿留宿，他真的很想在事後舒舒服服的抱著老婆溫存，一覺睡到天亮。

不過也好在不能留宿，他才可以趁機回黑衣閣辦事。

雖然也可以趁著帝王早朝時去黑衣閣，但下朝時間不好預估，不能確保神不知鬼不覺趕回皇宮。

被懷元青取代選侍身份的女子本是九品官員的嫡女，有心慕之人，卻又因其愛美而不肯故意在身上製造疤痕。

所以滿足種種嚴苛條件，如相貌端莊，高矮適宜，體型勻稱，膚感細膩，無瑕疵無異味。自然順利入選。

若真不想入選成功，除故意製造疤痕外，有的是法子被淘汰，比如假裝睡著後打呼嚕磨牙，再比如日常刻意做出缺乏禮儀姿態的模樣。

但令她傾心的男子即將娶妻，她一怒之下安安分分參選，當其他秀女賄賂畫師、賄賂教習宮女時，原選侍想著將命運交在他人手中，心中卻隱隱藏著落選的僥倖心理，故而在入選成功後後悔。

難道真要被困入這深不見天日的後宮了嗎？

當有人聯繫她頂替身份時，她表現猶豫，幕後之人保證會有人掩護，儲秀閣里的畫像也會有人調換。她這才同意。

懷元青把玩著如意玉，「畫像確實被替換了。」

事關能否留在老婆身邊，懷元青自然偷摸著想去替換畫像，潛入時卻驚訝發現上面畫的確實是他。

原主對裡頭的這些彎彎繞繞全然不知，還是懷元青派心腹查出來的。

心腹的實力本不夠使他來去自如的暗中調查，還是懷元青為心腹傳了部分功力。

聽完心腹的彙報，理清來龍去脈的懷元青一頓，好在當初沒承認自己是黑衣閣閣主，因為王爺確實與黑衣閣有瓜葛。

王爺曾率軍平過邊疆戎人來犯，積累了一定聲望，形式端正無錯處，當朝皇帝一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會是他。

從這個角度出發，搜查到相關佐證不算難。

據心腹所說，剛開始調查時進展難以推動，不論從什麼方面入手都查不出勾當，但閣主傳授部分功力後再查，先前不對勁卻又查不出什麼的地方都露出了馬腳。

懷元青：「……」這通話聽了真讓人心情舒暢。

王爺與黑衣閣的勾當確實很隱秘，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誰能想到一個在自幼接受閣內訓練，理應對黑衣閣忠心耿耿的成員會與皇室暗中勾連，甚至算計到了閣主頭上。

這位堂主年紀輕輕卻精明的很，辦事的人環環相扣，知曉的信息也遞減，甚至最後一環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背後有人推動。

就連大護法都被他算計進去了。

直接向原主提議刺殺皇帝的奴僕還只以為是自己從旁人處撿著了好主意，歡歡喜喜前來進言，意圖獨佔功勞。

但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

心腹：「尚未查出石堂主與王爺是如何相識，以及交換的利益。」

「嗯，接著查。」懷元青頷首，「整改閣內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即便懷元青滿心想著要快些轉變黑衣閣，卻也知這事急不得。

黑衣閣剛開始成立時，成員與閣主的關係本質上類似於暗衛與主子。但隨著發展壯大，成分已不如當初那麼純粹。

懷元青要做的又是將黑衣閣完全轉換為對立面，說是整改，更不如稱為推翻重建。

懷元青不是沒考慮直接拋棄閣主身份，但無視一切道義的黑衣閣始終是隱患，料不定何時再有人接下「刺殺皇帝」這一委託。

在他穿越過來以前，黑衣閣就沒有完不成的委託。他不能保證會護著皇帝也無法避免疏忽。

所以利用閣主之位從內部解決掉隱患是最好的方法。

心腹：「長老們意見很大，終止已接但不符合道義的委託且停止相關委託行為一事受到阻撓，難以推進。」

懷元青沉思，實在想不出比動武更好的解決方案，正準備開口時，門外傳來喧鬧。

一奴僕急急忙忙進來通報：「陳長老求見。」

話音未落，奴僕口中的長老就闖了進來。

「怎麼，元青長大了便與伯伯生分了？連伯伯也攔著不讓進。」

陳長老十分自覺坐了下來。

雖說長老們也算是看著原主長大的，但在黑衣閣這個地方情感畢竟淡薄。

除了基層成員如暗衛一般服從命令外，高位成員眼中只有利益。

懷元青不想扯七扯八：「聽說長老們對整改黑衣閣之事意見很大。」

「黑衣閣是你父親的心血，我們自然不能由著你亂來。何況你還想繼續砸黑衣閣的招牌。」陳長老得知懷元青功力又漲，不想硬碰硬。

大護法覬覦閣主之位他們是知曉且默許的，大護法為了拉攏他們，讓出的利益還算可觀。但閣主不管事，大護法上位後必然會管事，兩相比之下，眾長老選擇觀望。

誰能料到不過幾招，大護法黨派盡被拿下。

「你說的在理。」

陳長老先是一喜，懷元青話鋒一轉，「但黑衣閣是該整改了，你若是不服，便從我身上踏過去。」

天亮好一會了，要趕緊回去，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

暗衛半跪在地，雙手捧著密紙舉過頭頂，「這是王爺信物的樣式。」

聿承川神色一動，接過密紙，還未徹底展開，就發覺它與刺客身上的玉佩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或許元妃確實不是王爺的人。

近來他抓住了不少王爺的把柄，凡是不端之事都被他散播了出去，百姓官員對王爺的印象一而再下跌，天書變動的情節不斷增多。

這個調查結果無疑更讓他心悅。

「愛妃也對朕有情最好，也省的朕強迫他。」聿承川喃喃。

暗衛低垂著頭，像沒聽到似的。

「半梅呢？」

聿承川隨意開口道。

「屬下在。」

帝王面前應聲出現一道身影，赫然是伺候在元妃身邊的侍者。

「近來如何？」

半梅將娘娘所做之事一一彙報上來，末了，猶疑補充道，「就是……元妃娘娘的身子似有些承受不住，日日睡到午時，醒來仍面露疲態。」

聿承川指尖一個用力，薄紙被攥出摺痕。

「他能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李總管第三次提醒時，刺客還有些欲求不滿。

所幸沒廢除嬪妃不得留宿的規矩。

半梅一驚，心想陛下實在是精力旺盛，遲疑了一會，才說：「屬下為娘娘問過太醫，太醫答房事不可過多，陛下再想要娘娘，也該為娘娘的身子骨著想。」

陛下應該是極寵愛娘娘，不然行房也不會如此過度，且不說元妃娘娘會吃不消，陛下的身子也會虧空。

但她不敢直說，只委婉用娘娘的身體來提醒陛下。

聿承川：「……」

別以為他聽不出言外之意。

「行了，愛妃應當醒了，朕與你同去。」

入鳳梧殿內庭時，元妃還睡的沉。

聿承川眼神沒柔和幾秒，就注意到領口處露出一抹紅痕——

是打鬥的痕跡。

掀開衣物，還不止一處。

一直到暮色灑滿殿堂，元妃才悠悠醒來。

侍寢結束時不過是巳蛇時，一覺睡到將近天黑，已經很蹊蹺了。

更何況傷痕。

＊

今早陳長老來後，其他長老也緊接其後。長老們畢竟是黑衣閣的初創成員，實力高強，再加上擁躉，不如大護法等人好處理。

且懷元青一夜未睡，比不上長老等人精力充沛。

好在前一段時間傳了部分功力給心腹，不用再同上次一般時刻護著。

但對面相互配合之下，懷元青難免受傷。

吩咐完處理石堂主一事後，又匆匆處理了一下傷口。

等晌午趕回鳳梧殿後，懷元青滿身疲憊，倒頭就睡。

睜開眼，就見帝王目光沉沉坐在塌旁。

懷元青一僵，他是胡亂睡下的，睡前自然顧不得打理形象。

而且剛起時他的頭髮向來不服帖。

帝王若是因此再去醉花樓尋花魁該如何？

想到這，懷元青眼神兇狠，心想回去就撕了那小倌的身契，給袋銀子打發他離開。

不對，醉花樓貌美小倌不少，趕走一位還有一位，應當讓老鴇認一認帝王的面孔，禁止帝王入內。

「愛妃，你可知道現在是幾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