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桃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她見到季不醉就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拖著季不醉就跑，「小姐快和我去吧，老夫人該等急了。」

她這著急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和誰在比速度。

兩人風風火火地穿過竹林出了季不醉住的院子，再往北邊走就是老夫人住的雅居，雅居布置的很規矩，典雅有致。

紅桃帶著季不醉很快就到了曾老夫人的房間，沒有敲門直接就進了裡間。

曾老夫人此時斜躺在貴婦榻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她笑著對季不醉招手「乖乖來，坐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季不醉也溫和地對她笑，依言坐在了她身邊，「聽說祖母著急喚我，可是想我了?」

曾老夫人笑得更加開心，「可不是，我呀就想著你呢，你三妹妹今日出嫁，我想著我們家二姑娘是不是也該……」

她看了又看季不醉，「就屬你長得最漂亮，想要求娶你的人也多不勝數，這麼多年了可有喜歡的?

放心和祖母說，祖母給你安排。可別又是那…心上人，這次你是定要出嫁的。」

曾老夫人話說得很明白，她這是想在太子提親之前就將季不醉許配給旁人。

太子是瘟神嗎？

你們丞相府就這麼躲著他?

季不醉:「……」

季不醉:「祖母今日沒聽說……」

老夫人當即坐起身，快速地捂住季不醉的嘴巴，「沒聽說，祖母今日身子不適一直待在房中。」

季不醉默了默:可你怎麼知道我想說的是啥?

在曾老夫人的催促下，季不醉嘆出一口氣，「祖母不知，我對我那心上人執念成魔，怕是非他不可了，如今他不在身旁，雖然難熬些，可總歸還是會等著他回來。」

曾老夫人眸色閃了閃，她不動聲色地問:「可你的心上人喜歡你嗎？」

聞言，季不醉怔住了。

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曾老夫人哪裡還會不知道，這又是一場單相思。

世界上兩情相悅的確好，可事實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兩情相悅的好事。

季不醉不知道自以為看明白這一切的曾老夫人眸底的冷意終於散了。

她看著他眼神更加的溫柔，「或許你可以試著忘記他，會有旁人更值得你去愛。」

季不醉果斷否定，「不行！我不想忘記他！」

曾老夫人心底冷笑一聲，眼底好不容易才有的溫柔沒了，表面上卻是慈祥的長輩，和藹勸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忘不了?祖母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曾老夫人看著現在這個外來者，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多像啊，執迷不悟永墜沼澤的深淵。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曾老夫人希望旁人能替她做到，因為這樣會讓她明白，忘記心上人並不是絕對做不到的事情。

到那時她會嘲笑自己——你看只有你是個廢物，忘不掉他只是因為你沒用，不是根本辦不到。

這樣或許會讓她好受些。

沒等季不醉回答，曾老夫再次斜靠在貴妃塌上，神色間隱隱透著股慵懶，她微微磕上眸子，將眼睛裡的情緒儘可能藏起來。

「大概四十年前，長安城有一姑娘名動京城，她出名不是因為美貌，也不是因為才華，只因她有高超的武藝

女子練武在當時並不是美談，可那姑娘運氣好，拜了個好師父，後來行走江湖仗劍天涯，做多了除惡為民的好事，漸漸的也就美名遠揚了，

直到她遊歷到京城，京城太過迷人眼，一不小心這姑娘就有了定居的念頭，不是為著旁的，是為了她的……心上人。

一路江湖走來，姑娘見識過的人多了，也有看人的本事，只一眼就定下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不顧禮儀尊卑痴纏那人。

小侯爺容貌俊俏，行事張揚肆意，長愛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勁裝，長安街的姑娘們不知有多少芳心暗許，可大膽追求的也就只有那習武的姑娘。

姑娘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因為只有她敢熱烈追求，她不信小侯爺不會心動。

……

可事實就是，姑娘一直是單相思，那位小侯爺愛上了京城第一才女，他愛她的才華橫溢還有溫溫柔柔的書卷氣質。

而那從小練武的姑娘，武藝高絕，行俠仗義，但這些都不是小侯爺喜歡的。」

「故事講完了，你能明白祖母的意思嗎？」曾老夫人抬手拿起茶盞抿了口茶，「你能保證你是他喜歡的類型嗎？若是不能那便趁早斷了念想。」

季不醉接過曾老夫人的茶盞放好，「練武的姑娘沒有想過要成為心上人喜歡的模樣嗎？」

曾老夫人原本懶散的表情變了，她勾起唇笑道:「為何要迎合心上人的喜好？你就是你，你只需要讓心上人的喜好變成你。」

季不醉也笑了，「祖母和我想的一樣，他若不喜歡我，我綁也要綁在身邊，讓他每天只能看我。」

「你這想法倒是有點意思，可惜了，可惜啊。」曾老夫人連說兩個可惜，只是在這之後話題又轉了回去，「祖母已經為你相看好一戶人家，別拒絕，你會後悔的。」

曾老夫人對著季不醉眨眨眼睛，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這是玉公子的畫像，你看看。」

玉公子！

聽到玉這個字，季不醉神色恍惚了一瞬，緊接著是心底翻滾不止的悸動。

他近乎是手忙腳亂地接過畫卷，見到畫像真容的那一刻，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只見，墨色渲染出的人眉眼清冷，容貌俊逸清冷，眉眼有一股神性，皎皎月明，不染凡塵。

再次見到這張熟悉到骨子裡的臉，季不醉傻乎乎地笑了，他摸著畫像上人的臉，痴迷地摸了又摸。

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畫收好，抱在懷裡，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澀然「祖母確定…是他嗎？」

曾老夫人笑笑，「如你所願。」

——你待心上人歸來的堅定改變了我的想法。

——還有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等待究竟值不值得。

曾老夫人眸色漸深，竟然如此此方考驗也該降點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