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到學校一小時的行程，燕亭到大門口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學校大門左前方的廢棄樓房周圍停了三輛警車，幾個揣著槍的警察在周邊站崗。

「這次的全班第一和全段第一，還是燕亭同學。」班導肖雲在講台上笑著宣布。

燕亭從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穿過一片片課桌椅走上講台領取自己的獎狀，神態雲淡風輕，彷彿這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不過正相反！

他看得見講台下同學們羨慕驚嘆的目光，來自窮人的，來自普通家庭孩子的，沒有富人的，富人的孩子在去商業區的私立學校讀書，不過他相信自己照樣能幹翻那些手指像蘿蔔般肥大，一身肥油的豬仔。

當然還有愛慕的目光，來自女孩，來自他的同桌梁棟才，全校最美麗最有魅力的女生。他知道不少男生為她神魂顛倒卻不敢靠近——那麼請回答，為什麼不敢靠近她追求她呢？

因為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梁棟才關係好，很多人甚至已經默認他們將成為情侶。畢竟沒有人能勝過【燕亭】，無論是在能力還是外形上。至於自己對梁棟材，那自然只是為享受他人羨慕的目光罷了。是的，他在「勾引」她，玩弄她，看她手忙腳亂以滿足自己的惡趣味。他是群狼的頭領，同齡人中的寡頭，當之無愧的第一！家境貧寒又如何？他有點石成金，力挽狂瀾的能力。

燕亭拿著獎狀站在講台中央，神色平淡，暗自享受著虛榮帶來的狂喜，這份喜悅讓他的身體微微發熱，甚至穿過單薄衣物透來的寒冷都微不可察了。

班導肖雲繼續念第二第三名的名字，第二名，那個戴厚眼鏡的瘦小男生上台站在了他的左邊，第三名就是梁棟才。

燕亭看著梁棟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脫下外套放在一邊。

她穿了一條白色的雪紡長袖裙子，長袖是半透明的，隱約可見胳膊皮膚的顏色。她款款走來，裙擺飄逸，給人一種感覺，就像......

夏天。

渾身的血液驟然冰涼，喜悅的心情瞬間退去，燕亭僵在原地，胸口好像壓了快巨石，讓他喘不過氣，胸腔里有個空洞，寒風在裡面呼嘯。拿著獎狀的手緩慢脫力，垂在身體兩側。

梁棟才抬眸望向他，大概是想交換一下眼神，可燕亭沒有做任何回應。

她取了獎狀，站到燕亭的左邊，悄聲說：「嘿，亭哥，恭喜啊。」

「你今天怎麼穿了裙子？」

「昨天剛買的，想拍照好看嘛。」梁棟才說，「你覺得怎樣？」

「不冷嗎？」燕亭看向她裸｜露的腳踝。

梁棟才一笑，說：「是肉色的厚緊身褲啦。」

燕亭點點頭，移開目光，皺起眉頭，想壓下心頭的不適感。

「你...不開心？」

「沒有。」

「那你看起來悶悶不樂。」

憂鬱的感覺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煩躁騰了起來，燕亭抑制住自己，搖搖頭。

梁棟才知趣地閉嘴了。

考試前五名的人在講台上合了影就回了座位。燕亭一坐下，他的前後桌就都來拍他的桌面或者肩膀，看他的獎狀。

「你看燕亭拍照都面無表情，好好好拿獎拿習慣了是吧？」後桌徐遠核湊前來笑著說，身旁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附和。

燕亭掛著笑敷衍。

肖雲的課一結束，他就把桌上的東西粗暴地全塞進了書包里。

「你今天...又逃啊。這麼早，還有兩節課呢，下節還是數學課。」梁棟才說，聲音小心翼翼地。

煩躁在他張口的一瞬間就控制不住了。「關你什麼事！」燕亭說，儘管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周圍還是有同學聽見了，紛紛轉過頭。

燕亭臉抽搐了一下，把包甩到了肩膀上。他看著梁棟才訝異的眼睛，說：「對不起，我今天出了點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教室時把門一甩，門在他身後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砰！」

莫名地，這種小小的暴力行為讓他的心情好受了些，更多，他需要更多。

狂奔下樓，燕亭能感覺到粗糲的地面上沙礫被鞋底碾壓而吱呀作響，他一路跑到校門口，大鐵柵門沒關，只有一根攔車的橫桿。燕亭在即將到校門時全身突然用力，衝刺向前，身體卻向後側邊倒，書包墊在手肘下，整個人一下從橫桿下滑了出去。

保安看見了，站起來叫道：「喂，你！」

燕亭沒停下，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衝出了路口，轉過兩個彎，找到了被自己鎖在隱蔽處的單車。

他喘著粗氣在周邊徘徊，緩解肌肉的酸痛，一邊確定保安沒追來。在身體里，肺和胃用撕裂般的痛苦控訴著主人的任性妄為。

保安沒追來，他待會肯定會去報告看哪個班少了人。那又怎樣？自己可是學校這屆學生中唯一有希望，不，有把握考上亞洲聯合大學的，他們不敢拿自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