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車騎到梁棟才身邊，示意了一下。「上車。」

梁棟才下意識想跨坐在後座上，但她穿的是裙子，她愣了愣，只得側坐在座位上。

「你說你莫名其妙怎麼開始穿裙子了？以前都不見你穿。」燕亭一蹬地，單車向前滑去，「你一天跑跑跳跳的，不難受麼？」

「好看啊。」梁棟才在後座說，「你上課的時候不是也老抱怨你頭髮擋眼睛。」

燕亭笑了一聲，故作英俊地用手指梳了梳頭髮，「可是帥啊。」

「對唄。」

「那不一樣。你不穿裙子已經夠好看了，穿個裙子就是畫蛇添足。」

梁棟才帶著笑意嘟囔道：「你話很多嗷！」

燕亭腳下加快了速度。

「帶你去環海大橋那裡溜一圈。」

梁棟才在後邊「嗯」了一聲。

他帶著梁棟才騎出了巷路縱橫的居民區，進了大道，下班的人開始多起來，偶有汽車穿行。漸漸沒了樓的遮擋，隱約可以看見大海了。

上了環海大橋時，太陽正在海平面上搖搖欲墜，陽光已經變得赤紅。大橋外，海面只有紅，黑和深藍三種顏色。空氣透出冰冷，低溫穿過外套扎著皮膚。

燕亭感覺梁棟才輕輕地把頭靠在了自己的背上，讓他的背有些癢癢的。

他向後倒了一下，就聽見背後梁棟才小聲的驚呼。

「喂！你怎麼突然向後靠？」

「你靠我啊。」

「不就是靠一下。」

「我之前怎麼沒感覺你是這麼嬌弱的啊？還靠人。」

「就靠你一下，哪裡嬌弱了？」

「太曖昧了。」燕亭說。

梁棟才不說話了。

又騎了一會，燕亭把車停了下來，兩人站在大橋邊上看了一會海。被核輻射和工業廢水污染的海洋死氣沉沉，好一片大水坑。

看完海，燕亭把梁棟才送回她家。

到梁棟才家樓下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黑夜籠罩了港口的一切。

梁棟才家的門口有一盞白熾燈，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梁棟才下了車，站在門前，看著燕亭。

「我要走了，心情有沒有好點，梁女士？」

「還行吧。」梁棟才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強。

「我也回家了。」燕亭把腳放上踏板。

「等一下。」

「嗯？」燕亭回頭看著她。

梁棟才面對著他，閉著眼睛，臉上沒什麼表情，嘴角微微地抽動著。

「你能不能......陪我在這站一會？」

「現在太晚了，等會回去會很冷。」燕亭看看手錶，說，「我最多陪你三分鐘。」

她點點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說：「好。」

周圍很寂靜，白熾燈是唯一的光源，兩人就在燈下等著。三分鐘過得很快。

「我真要走了。」燕亭說。

梁棟才沒答話。

「我真走了。」燕亭一蹬地，騎了出去。

騎了一小段，燕亭放慢速度，回頭看去，梁棟才還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方向。她雙眼通紅，儘是淚光，表情因為悲傷而扭曲，破壞了這張漂亮臉蛋的美感。

她雙手還是很小心地握著燕亭送她的滿天星，好像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看見燕亭回頭，她飛快地轉過頭，走進了樓里。

回家的路上刮著冷風，刺得燕亭雙手生疼，到家樓下時十指都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從樓下看見自己家的窗戶里黑黝黝的沒開燈。

父親沒回來？

燕亭推開鐵門，走上樓梯，打開家門，點亮燈，狹小的家裡空蕩盪的，父親真的不在。飯菜還擺在桌上，用幾個盤子扣著。

飯桌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是熟悉的父親龍飛鳳舞的筆跡：

「燕亭：

港口趕工，最近幾天不回家，自己拿錢吃飯，注意休息，好好學習。

爸爸」

這不是第一回，父親少說要七八天才能再回來。不過真是正好，他也沒想好該不該和父親說自己要協助IPM的事。

燕亭嘆了口氣，坐在桌邊，飯菜已經涼了。

窗檯開著，冷風直朝里灌，燕亭關上了窗戶，窗外居民區的燈光零落，遠方港口燈火通明，雪白的，紅的，黃的，綠的，好像在開派對一般，海面上紅點攢動。透過雲霧，在更遠處，金融區的摩天大樓上，七彩的霓虹燈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