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說: 一條裂谷 作者:牧羊鸟 字數:2862 更新時間:2024-01-08 01:02:52
下課鈴聲響起之際梁若星才回到教室。
陳元生沒骨頭似的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看梁若星收拾書包才悠悠坐起,拉長了聲音說:「一起走?」
梁若星的手微頓,點頭輕聲應了一聲,整個人像是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動作慢吞吞的。
教室剩下後排不多的幾個人,陳之衍自然聽到了陳元生的話,驀地停下收拾書包的手等待梁若星的回應。
聽到梁若星應聲,掀起眼皮往其看了一眼。
梁若星對於別人的視線向來敏感,手中的動作再次停頓,似乎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看向視線來源處。
注意到梁若星的微末動作,陳之衍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
氣惱自己多此一舉——為什麼要在意一個對自己見死不救的人的答案,雖然他也並沒有期待,而且就算是被人賣了又關他什麼事。
陳以桉站門口等了好久都不見陳之衍的身影,主動現身教室後門,看人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便大聲喊道:「陳之衍,快點兒!」
突如其來的聲音不止驚到了本就神遊的梁若星,連帶著陳之衍和陳元生也被嚇了一跳。
「我還沒聾,不用這麼大聲。」陳之衍因著生氣自己剛才的舉動,回答的語氣不自覺重了些。
陳以桉絲毫不懼陳之衍剛剛加重的語氣,似沒聽見一般絮叨:「你今天真的很墨跡,之前不都是最先出校門的麼,今兒怎麼了,失了魂了?」
「你廢話好多。」陳之衍不願回答陳以桉轟炸式的提問,想一句話終結這場對話。
奈何陳以桉並不配合,繼續絮絮叨叨的批評著今天尤其反常的人:「前面回家吃飯也是如此,出來晚也就算了,走一半又折回去了,怎麼,課桌里是藏了正妹離不了你片刻?」
很多人都想不通為什麼陳以桉能和陳之衍成為好朋友,畢竟這倆人的性格實在是天差地別。
如果用沉默來形容陳之衍的話,那陳以桉就像是脫韁的野馬,除了跳脫外還話多的要命。
不過很多時候陳之衍並不回應,如此陳以桉便覺得無趣,話音漸漸變小。
在這場短暫的單人爭辯中,梁若星卻因為陳以桉的話再次放飛了思緒。
原來在他面前惡言相向的陳之衍也是一個會為了別人駐足的人,原來他心中也是存在著一片柔軟之地的,只是心中再柔軟的方寸之地怕是永遠都不會有善待自己的那一刻。
他倒是不怪陳之衍對他的態度,畢竟任誰都不可能會好言相待一個見死不救的人,只是偶爾會有些失落。
而且準確說來,他和陳之衍之間的交集甚少,除去誤打誤撞的那天早上,再就是月考前的那個晚上。
可即使如此少的交集,他依舊能清晰的感受到陳之衍對自己的厭惡。
他想解釋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這個話題註定要牽扯出太多他不願提及的人和事,而且以他目前的狀況不一定能解釋的清楚。
「聽說你考的不錯?」下樓梯時陳元生突然出聲,隨即補充道:「哦,不對,應該是很逆天的成績。」
「我就是……」隨便考考,被打斷思緒,梁若星險些沒反應過來,話說一半才想起來改口,雖然他確實覺得這次的試卷沒有什麼難度,可在今天的這個學校如此直白的表達好像會讓人不爽。
「運氣好。」梁若星好一會才想出這麼個措辭。
「呵!我就說他滿臉的不高興是裝的吧。」身後的人嗤笑,一臉不屑:「一天天喪著個臉像死了爹似的。」
「陳南非你找死是不是?」陳元生沉著臉說。
「怎麼了,你們一個兩個都護著他,我還就奇怪了,梁若星到底有什麼好的,他才來這個班級幾天?我剛才不過是說了句他是裝的,陳之衍就對我橫眉冷對的,他是不是以為我傻,聽不出他話里的陰陽怪氣。」陳南非漲紅了臉說:「陳之衍是誰,我們從小到大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可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什麼事情上心。」
聽聞陳南非的話,梁若星首先一愣,隨後自嘲一笑,雖說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聽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這個誤會了他和陳之衍的關係。
而且他很不介意給這人解釋一下,他和陳之衍的關係真不至於用得上上心這個高級的詞彙。
他甚至想問陳南非是不是根本不懂什麼叫上心,陳之衍沒有就著他的話盡情的嘲諷,只能說人家品德高尚,不願意也不屑於在背後說人壞話而已。
「你誤會了。」梁若星說。
「誤會?」陳南非反問:「誤會什麼?」
梁若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和陳之衍之間不和諧的氣氛,也不知道陳南非在氣惱什麼,不過從字裡行間里好像聽得出來他們從小認識,那應該是感情不錯了。
所以梁若星推斷,陳南非如此氣憤的原因大概是——怕陳之衍有了新的朋友。
「我破壞不了你們從小的情義。」梁若星檢討後發言。
卻不想因為這句話,陳南非的臉色變得黢黑,看向梁若星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嘴上不忘陰笑著說:「好啊,一個兩個都嘲諷起我來了是吧?行!梁若星我算你有種!」
梁若星一頭霧水,被罵的莫名其妙,一臉無辜的看向陳元生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這話問的陳元生忍不住想笑,這還需要問?
想笑歸想笑,他還是慷慨解答:「對。」
「為什麼?」
「因為他和陳之衍關係並不好。」陳元生雙手抱胸忍著笑:「準確來說是非常不好。」
梁若星:???那確實應該生氣……吧?
「哦……」梁若星說。
「哦!?」陳元生挑眉:「你就不好奇他們為什麼關係不好?」
「不好奇。」梁若星果斷回答。
陳元生驚訝,不禁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知道。」
「就這麼簡單?」
因為過去夾雜著悲痛,他不喜歡。
梁若星卻沒有再回答了,轉而問道:「你們西街區陳姓居多?」
「啊對。」陳元生回道。
從樓梯口到校門口十多分鐘,陳元生大致介紹著西街區。
陳元生說西街區的人大多都是很多家庭同住在一個院子里,而這家院子的主人大概就是西街區最富有的人了。
這裡還有一個很大的雜貨市場,名叫八角亭,裡面有賣衣服的,賣菜的,賣豬牛羊肉的,其最深處還有搓麻將的。
梁若星不解為什麼搓麻將的要在最深處,難道在西街區搓麻將犯法?
疑問並沒有問出口,就聽陳元生繼續介紹:西街區除了寥寥兩家姓梁,還有一家姓段,去年來了一家姓李的,剩下的都是陳姓的。
說到一半陳元生自己打趣道:「還不如改名叫陳家村算了。」
梁若星笑著聽陳元生繼續說。
校門口的左手邊是一個很大的車棚,白日里停滿的腳踏車此刻只剩下零星幾輛,陳以桉騎在後座上百無聊賴的等人。
陳以桉視線中的身影影在深處,看不清楚動作,不過陳以桉的嗓門夠大:「陳之衍你到底行不行啊,實在不行我載你回去算了,叫你晚上不跟我一起吃飯,腳踏車都罷工了吧。」
沒有理會陳以桉的抱怨,陳之衍繼續埋頭修理。
「怎麼剛好這會就掉鏈子?」沒等到回應陳之衍便將聲音拔高了繼續說:「陳之衍你倒是應我一聲呢?」
梁若星腳步微頓,視線看向陳以桉的方向,陳之衍恰好推著腳踏車出來,投身在校園昏黃的燈光中。
一瞬間的恍惚,梁若星有種他和陳之衍認識了很久的錯覺,好似陳之衍對他的偏見從不存在,好似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好似陳之衍就是在等他,然後一起回家。
與陳之衍對視的剎那,梁若星驚醒,匆忙收回視線,與陳元生一起出了校門。
陳以桉也注意到了梁若星和陳元生,挑眉問陳之衍:「那就是你們班新來的同學吧?」
陳之衍看一眼陳以桉,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說:「你來我們班那麼多回你不知道?」
「不是,我當然知道。」陳以桉訕笑:「就是有些詫異他竟然跟陳元生關係不錯。」
畢竟他和陳之衍可是太熟悉陳元生了。
陳之衍對這句話沒有發表意見,視線追尋著剛出校門口的兩人,看梁若星被人接走後輕輕踹了一腳還在沉思的陳以桉,說:「回家。」
看著陳之衍揚長而去,陳以桉回神高聲喊道:「不是,你等等我啊,我他媽都懷疑你剛說車壞了是裝的,跑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