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戾心中懊惱，竟然忘了自己人還在半空中。

「小心！」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跌落海中之時。

他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熟悉的香味竄入了秦戾的神經，一雙手臂將他整個人圈在了其中。

「師尊！」秦戾驚訝地看向來人。

「嗯。」那日思夜想之人，就這般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師尊！」許是想的緊了，這般突然見著，秦戾再難控制自己，激動地伸手反摟住了那人的脖子，欣喜的喚道。

「胡鬧。」雲惟星從未與人親近。

突然被小徒弟這般熱情地擁抱著，少年人偏高的體溫讓他不由得渾身一僵。

但他們二人此時正在海上，若自己就這般推開小徒弟，那人還不得掉進海里。

所以縱然嘴上說著『胡鬧』，雲惟星卻還是放任了小徒弟的『親近』。只是暗中想著，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什麼是尊師之道。

＊

雲惟星出關後便第一時間回到了他的居所內。誰知卻沒有尋到徒弟的蹤跡，問了門下的小童後這才知曉，自家徒弟居然去參加了內門比斗。

他自然是清楚那比斗之中皆是各懷心思的人。

哪一個有資格代表自己師門參賽之人，不是在各自的師門下摸打滾爬出來的。一想到自家就這麼一根兒獨苗苗又『那麼單純』。一旦去參賽豈不是要被欺負。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大的膽子，竟敢慫恿小徒弟去冒險。

雲惟星心中放心不下，便急匆匆趕了過來。誰曾想剛一到現場，便見著自己徒弟被兩人合力擊落的情景。

雲惟星被驚出一層冷汗，立馬現身，將人給撿了回來。

他看著懷裡這個『膽大』的徒弟，不知道是應該先教訓他的膽大妄為，還是該關心下小徒弟的傷勢。

第一次養徒弟的雲惟星有些為難，話未出口便化作一聲嘆息。

「師尊···」秦戾見他這般，不由得有些緊張地開口喚道。

「嗯？」雲惟星微微低頭瞥了他一眼。

「師尊…我可以自己走。」秦戾低著頭，通紅的耳尖泄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悸動。

打小在秦家不受待見的他，哪裡體驗過被人抱著走的待遇。

「腿傷了，你沒發現？」

剛剛接住小徒弟的瞬間，雲惟星就已經用靈力探查過他的身體。除了內傷，便是小腿和肩膀的兩處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小徒弟當著自己的面受傷，這讓原本就心情煩悶的雲惟星心裡更多了幾分不滿。

「沒事的一點小傷，師尊我可以…」秦戾敏銳的察覺出了雲惟星的不悅。

「別動，你自己走太慢。」雲惟星張口便拒絕了他的要求。

見秦戾不說話，雲惟星以為他還在為之前的比斗傷心，便想著安慰幾句。

「他們比你入門早，你能進入決賽已是不易。但他們敢以大欺小，為師定然是要與他們討個說法的。你放心。」

「師尊…」秦戾後知後覺，自己似乎誤會了師尊的意思。

師尊並沒有責怪他。

「師尊是何時出關的？」秦戾試探著問道。

「半個時辰前。」

「師尊可是一出關便來尋我了？」

「嗯。」雲惟星點了點頭，「我見你不在齊雲殿，問了侍童後才知你參加了內門比武。」

『師尊一出關便想到我。『

雲惟星的幾句話，讓秦戾的心間暖乎乎的。

「此次閉關，師尊可有突破？」

「大有所感，精進不少。」

「恭喜師尊！」

「嗯。」

「師尊…可曾想我？」秦戾小心翼翼地問道。

雲惟星瞬間錯愕，「…何意？」

「沒有沒有，我說錯話了，師尊不用在意。」秦戾驚覺自己竟說出了這般放肆之言，慌忙擺了擺手。

但這動作卻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嘶！」

「別亂動，有傷。」雲惟星皺了皺眉，剛要低頭教育兩句，卻見小徒弟眼眶紅紅的，一臉委屈而不自知的模樣，讓他根本不忍心再開口。

秦戾心知說錯了話，不願再出聲。他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反倒讓雲惟星有些局促。

雲惟星以為小徒弟是輸了比賽被挫了銳氣。一路上都在思考該如何讓秦戾振作起來。

師徒二人各想各的，一路沉默。

偏偏腦子裡都在想些該如何讓對方開心的事。

「師尊，我…」

「小戾。」

「師，師尊先說！」

雲惟星的一個稱呼，就惹得秦戾面紅耳赤。

即便曾經在秦家，也不曾有人這樣親昵地喊過他。

「我聽侍童們說，你平日里除了修鍊外，幾乎沒怎麼出過門？」雲惟星問。「…是不喜歡雲萊？」

「不是的。」秦戾趕忙搖了搖頭。「我很喜歡這裡！這裡很…很自由。」

沒有高牆，也沒有名為家族的鐐銬束縛著自己。

「你覺得這裡自由？」

「嗯，很自由。」秦戾解釋道，「沒人催著我早起，也沒人命令我做這做那。每天除了修鍊，幾乎啥都不用管，我覺得很自由。」

雲惟星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秦戾一直在偷偷觀察著雲惟星，見他神色有異，不免心中一緊。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著師尊不高興。

誰知下一秒，雲惟星突然轉身，抱著秦戾騰空而起。

「師尊！」秦戾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

「先閉眼，帶你去個地方。」雲惟星以為小徒弟害怕了。

「嗯。」秦戾乖順地點了點頭。

秦戾在心裡默默數了五十個數，才感覺耳邊的風聲停了下來。

「睜開眼吧。」雲惟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秦戾睜開眼，入目的是一望無際的海。在夕陽的的照射下泛著暖橙色的光。

「好美啊…」秦戾從未見過這般景象。

在他的印象里，海只有一種顏色。

「喜歡這片海麼？」雲惟星問。

「嗯，喜歡。」秦戾點了點頭。

「小戾，無論雲萊還是秦家，都不能給你自由。但是你要成為這片海時，他就是自由的。」

「師尊…」

「那些枷鎖和束縛，都是人們自己套在自己身上的。」雲惟星說著將秦戾放了下來。

「師父…也有枷鎖麼？」

秦戾的話讓雲惟星有些意外。

「…嗯。」這是第一次，雲惟星第一次與人坦誠關於自己的事情。「世人常說的責任，便是逃脫不了的枷鎖。我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又怎能毫無牽掛。」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