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高三，年似乎也離的有些遠了，差幾天就要除夕了，c大附中的高三教學樓燈火通明。

晚自習的時間全被各科的講卷堆滿。

「溫絮語，下了課去吃串不」，同桌用氣音問一旁認真聽課的同學。

溫絮語沒有回視，輕輕搖頭拒絕。

下了課，溫絮語一手擺弄手機，一手握著明黃色的平安符，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布料上的紋路。

「你都看幾天了，還沒看膩呢」，同桌揶揄的看著他把玩手裡的平安符，「女朋友送的吧」。

前桌埋在試卷里的腦袋，支棱起來，被壓榨的快垮了依舊想聽一手八卦。

「不是」，溫絮語見他目光放在自己手裡的平安符上，有些小氣的收到校服兜里。

同桌心想，藏什麼藏，這幾天自己看的還少嗎，這麼寶貝，不是心上人送的，打死他都不信。

走到餐館門前的時候，溫絮語把口袋裡的平安符往裡推了推，怕一不小心扯出來。

他去的有些晚了，店裡只有姜綠一個人。

「今天吃什麼」，姜綠歪著腦袋坐在前台，往電腦上填收益支出，看到小孩來了，起身詢問。

「面」，溫絮語也不說吃什麼面，說完話找到個角落坐下，快打烊了，姜綠把一部分燈光關了。

姜綠進了廚房，沒幾分鐘捧著一大碗面走了出來，豌豆尖燙熟了堆在清湯麵上，碗里沒有蔥，加了點香菜，兩顆雞蛋。

旁邊的小碗里放了兩個滷雞腿。

「味道夠嗎，不夠我給你加點」，姜綠送完東西也不走，坐在溫絮語對面看著他吃。

「夠了」，溫絮語拿筷子夾起一大口面往嘴裡送。

看著清湯寡水的面，入口湯汁濃郁。

溫絮語寡言，相比較幼時的葉醫生，多了一份冷硬。

話語在心裡磨蹭了一堆，快吃完的時候才慢吞吞的跟姜綠問上一句主動的話。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昨天來的時候新來的員工還在，今天就沒見到人了。

「降溫了，太冷，我讓小靜先回去了」，大學放假的早，另外兩個前幾天就走了，過年就十幾天他不想再招個人。

天冷你也早點休息吧的話隨著麵湯，吞咽到肚子里，他沒什麼立場講。

「你…男朋友呢」，男朋友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心中鬱結了一口悶氣。

「阿遠有發小結婚，他要去做伴郎，提前回家過年了」，兩人的關係並不是什麼隱秘事情，附近的學生基本都知道，姜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落落大方的應承了他和江遠的關係。

「那你呢」，溫絮語問完就有些後悔了，他倆的關係應該還沒到談論這些的程度，想了想口袋裡的平安符，又有了一點理直氣壯。

雖然不是獨一份，但是他也有不是嗎。

「我家裡人都不在了，我在崇遠過年，看清瀾今年忙不忙，我跟清瀾一起」。

「抱歉」，他對姜綠的認知就只有這家店和那個小區，家裡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交談過。

「沒事沒事」，姜綠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都好多年了」，姜綠說完笑眯眯的問他要不要續一碗，吃飽沒。

姜綠給的料太足，一碗下去，溫絮語都有些撐的慌。

店裡來了兩個人，姜綠趕忙起身跟人表示歉意，要關門了。

「你放在桌上就行，我一會兒收」，姜綠收拾著甜品櫃子里的東西，抬頭跟抬起餐托的少年說話。

溫軟的調子讓人一聽就知道這人脾氣好。

「沒事，我去洗了」，溫絮語拿起東西鑽進廚房裡。

「用溫水啊」，姜綠怕他傻兮兮的用冷水，揚聲喊了一句。

「知道」，溫絮語進了廚房，聲音有些沉悶的傳出來。

收拾完自己吃的碗，溫絮語在一旁等著姜綠檢查店裡的東西，十多分鐘後兩人才給店關上門。

「你騎車來的？」，姜綠從包里拿出自己小摩托的鑰匙。

溫絮語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各自騎著自己的車往小區里走。

江遠不在，姜綠沒有繫上冬帽的繩子，兩顆毛球垂在胸前，車一騎風拚命往耳朵臉頰吹，他也懶得停下來，到小區樓下的時候臉凍的僵硬。

等電梯的時候，姜綠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溫絮語，喊他明早留著吃，又是一堆餅幹麵包。

「快去吧冷死了」，電梯停在溫絮語那一層，姜綠臉都凍僵了。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溫絮語往回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我過年也一個人，要不要一起的話。

姜綠到家沖了個熱水澡才活過來，慢吞吞的抱著平板往床上躺，沒一會兒江遠的視頻就來了。

「忙完啦」，姜綠縮在被子里笑著問。

江遠在的地方有些昏暗，看不清地方，一塊錢的劣質塑料打火機點燃煙的時候，姜綠才清楚看到夜色下江遠有些憔悴的臉。

「結婚真不是輕鬆活」，江遠看著視頻里的老婆，就著手裡從發小身上順來的煙，邊深吸邊跟自己老婆抱怨今天他有多忙，後天才正式開始，今天他已經忙的暈頭轉向。

煙霧和冷氣逼出來的霧氣交錯在江遠硬朗的臉上，指尖的火光隨著他的吸氣忽明忽暗。

「是不輕鬆」，姜綠沒參加過任何人的婚禮，不知道流程，但是看江遠樣子就知道很累人。

「想你了老婆」，模糊的光線中，江遠唇邊挑起了一個溫柔的笑意，眸子在夜色下發出水光。

「你能變小就好了，到哪都把你揣兜里」。

江遠撿著發小結婚準備事項里一些有趣的話題講給姜綠聽，姜綠想像力一直不錯，聽著江遠說話，彷彿自己也參與了一場好友的婚前準備。

「你要掌廚嗎」，姜綠臉上一直掛著笑，腦袋蹭了蹭江遠換的毛絨枕頭。

「那我不得累死，吃飯訂了市裡的酒店」，他們家以前在鄉里，他十歲才做生意搬到市裡，發小結婚鄉里擺一次，市裡擺一次。

「過幾天鄉里的可能要我」，只要江遠在家，這種需要吃飯的地方難免被抓去做壯丁。

「兩地婚禮有什麼不一樣嗎」，姜綠有些好奇，「我沒去過婚禮」，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江遠。

江遠講了村裡酒席和市裡酒席的流程，姜綠聽的都很認真。

江遠:「小綠」。

「嗯？」，姜綠很久沒聽到江遠喊他小綠，兩人天天黏在一起，江遠黏膩的喜歡喊他老婆。

「你想來玩嗎，你還沒去過我老家吧」。

等姜綠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飛往湖南的機艙里。

江遠一句想見你了，姜綠腦袋發熱就點了頭。

空姐提醒關閉電子設備的時候，才想起來他還沒告訴梵靜提前修年假了。

匆匆發了消息，又看了一眼江遠早上發的一路平安，他在機場等他。

梵靜看到消息的時候站在店門口，看了一眼門口光禿禿的爬牆月季，打開手機想打個車回去，半天沒人接單，屁股有些痛，但還是掃了街邊一個共享單車，急匆匆的往家裡趕。

急切著一顆心，到家門口的時候還是輕手輕腳打開門，換下衣服，悄悄的進了房間里。

「不是去上班了」，虞念傾抱著懷裡的冰疙瘩，還沒睡醒的聲音低沉沙啞。

「小店長說今天開始休年假」，梵靜使勁湊到虞念傾懷裡，蛇一樣纏上去。

「哥」，等了半天沒等到虞念傾回話，梵靜叫了一聲。

「嗯」，虞念傾緊了緊懷裡的人，「別吵，再睡會兒」。

梵靜不說話了，窩在虞念傾發著熱意的懷裡，聽話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