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煙一時語塞，竟然想不出應該怎麼解釋這個詞語。

「含蓄就是不直說的意思，說話做事委婉妥帖，大概是比較會照顧人的樣子，你們洋人不太懂，這是我們這裡大多數女性的樣子。」

賀弓錦的聲音傳過來，單煙頓時鬆了一口氣，求救似的看向他，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看的我見猶憐。

阿利茲聽到他的解釋抬起頭：「那……你也喜歡那種……含蓄？的女人？」

賀弓錦就站在單煙身邊，離得近了還能聞見那股淡淡的香煙的氣味，黑色的大衣罩在他身上，讓他從內到外帶著三分冷意。

「我喜歡投緣的人。」

單煙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的拍了兩下，抬頭看過去，那雙桃花眼被擋在了琉璃鏡後面，眼神卻清澈的透了過來。

「你去裡面坐，我坐在這個位置。」

他的意思十分明顯，不想坐在阿利茲的旁邊，單煙覺得賀弓錦對阿利茲的敵意很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不過也不用知道為什麼，賀弓錦不喜歡阿利茲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一個正常的男人看見這樣身姿曼妙的女人早就管不住自己了，他不覺得自己能爭得過這種女人。

賀弓錦剛坐下就把對面的牛排拿了過來，優雅的切割放進嘴裡，抬眸看了眼對面的洋人女士：「白老闆不喜歡偷懶的人，她們都在跳舞，你怎麼不去。」

阿利茲在對面笑得花枝亂顫，那身粉色旗袍在她身上特別合適，襯得她更加嫵媚嬌嫩：「賀先生開什麼玩笑，我是萊德會場的會長，不是舞娘，今天不過是領著她們來找白老闆談價格的。」

過了這麼久竟然沒有一個顧客離開，鋼琴清脆悅耳的聲音十分動聽能夠安撫內心，這些舞娘熱舞又讓人暫時忘卻憂心事。

這個事情白荀並沒有提過，賀弓錦也懶得多費口舌，既然這人喜歡坐在這兒，那就不管她了。

他忽然側過頭問單煙：「這家牛排感覺怎麼樣？」

單煙湊近了一些，很誠實的說道：「其實我吃不懂牛排，我比較喜歡吃中餐。」

賀弓錦點點頭：「下次帶你去吃中餐。」

兩人安靜的咀嚼著牛排，動作如出一轍，單煙側頭看著那架白色的鋼琴，其實他對這個賀弓錦喜歡的樂器很感興趣。

等到音樂再一次停歇的時候舞池中央的洋人都停歇了下來，眼睛看著阿利茲，阿利茲撐著下巴問他：「賀先生，我的舞娘都跳累了，你們選好了沒？」

賀弓錦只是推了推鼻樑上的琉璃鏡，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單老闆覺得哪個舞女最合眼緣？」

單煙的眼神從鋼琴上面移開了，掃視了一圈挑了一個稍微低調一些的洋人舞女：「就她吧，我給白老闆挑的最喜歡的。」

阿利茲忽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語氣輕佻：「單煙，你最喜歡的不是我嗎？」

她本就長得漂亮，緊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材，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單煙是真的有點害羞了，以前在江南，師姐們最多穿著深色的布裙，哪裡見過這個場景。

不過，給他印象最深的確實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莫名有一種和賀弓錦類似的氣場，胸有成竹的自信。

賀弓錦臉上終於有些笑意，他舉著高腳杯輕輕挑動眉毛：「會長，麻煩帶上那位女郎去城東的百樂門找白老闆商定價格，若是不清楚地方，我打電話讓白老闆派人來接你。」

阿利茲無奈的打量眼前這兩個男人，一個溫雅中帶著鋒利不好惹，另一個卻涉世未深帶著最遲鈍的毫無掩飾的表情，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她站起身勾了勾手指，被單煙選中的舞娘就走了出來：「就不勞賀先生費心了。」

阿利茲走後，餐廳裡面的舞娘也一起離開了，這場夢幻般的舞會終於散場了，單煙長舒了一口氣。

盤中的牛排終於吃完了，看著高腳杯裡面的紅酒，猶豫了一會兒拿起來抿了一口，他從來都不太會喝酒，被嗆得咳嗽了一會兒。

等自己緩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賀弓錦遞過來的方巾，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十分奪目，單煙接過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還沒說話就聽見他低沉柔和的聲音：「單老闆似乎十分喜歡鋼琴，想學嗎？」

剛剛他的眼神太過於直白了，被賀弓錦看的一清二楚，他真的很好奇這個樂器，不明白為什麼按下去就會出現那種聲音。

「想。」

賀弓錦帶著他來到鋼琴旁邊，一直等到那人，彈奏完曲子才上前交涉，他的身份很快就讓人把位置讓了出來。

餐廳裡面的顧客也變少了一些，賀弓錦一下就坐到了鋼琴凳上面，窩心的給單煙留了半邊位置。

單煙也跟著坐到了他身邊，鋼琴凳並不是很大，兩人一起坐就得大腿貼著大腿，單煙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作祟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賀弓錦的體溫，甚至連呼吸都有他的味道。

單煙心裡混亂不堪的時候手上忽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是賀弓錦抬起了他的手，掰開了指縫。

「彈鋼琴需要五指張開，我先教你基礎的音階和和弦，手放在這裡……」

這是單煙第一次離賀弓錦這麼近，近到一抬頭就能湊到一起的感覺，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賀弓錦牽著他的手的感覺，就已經被他擺弄著放到了鋼琴上面。

可是腦子裡面思緒全亂了，眼神也只會緊緊的盯著賀弓錦變換的手指，耳邊傳來動聽的音符。

有一絲陽光穿過窗戶照到他修長的手指上，柔和的陽光和被拉長的影子都讓單煙沉淪，他感覺自己越發迷戀賀弓錦。

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就好像不管什麼東西他都了解一般，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他。

恍惚間他又聽見了一個聲音，像天使貼著他的耳朵低語。

「單煙，跟著我的節奏，一起彈奏這首曲子。」

單煙……

這好像是賀弓錦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不是疏遠的跟著台下的觀眾喊他單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