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隱忍，讓秦戾下意識地選擇了逃避。

儘管被長久的思念折磨著，他卻不願見到旁人分去雲惟星的關注，他想師尊只看著他一個人。

但如今他卻才知道，原來那樣的溫柔，那樣明媚的笑容，都會屬於其他人。

留給他的，最終就只剩落荒而逃的狼狽。

*

「星兒，我說你家小徒弟怎麼突然就跑了？」

「這來都來了，怎的就光站在外面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雲少川探出身子，朝著外頭的天空看去。

雲惟星沒有搭理他。

「帶他來的那隻…是你之前救的那隻白鳥麼？都長這麼大了？你喂它吃了什麼？」雲少川有些吃驚。

「雪影。」

「啊？」

「它叫雪影，不是普通的白鳥。」雲惟星瞪了眼雲少川，似有不滿。「雪影身上有一絲金翅大鵬的血脈，並非尋常禽鳥。你不要當著它的面亂說，雪影能聽懂。」

『而且很小心眼。』

「金翅大鵬啊…我就說嘛，怪不得長得那麼大。也算難得了，只是可惜…若能開智，興許還能修成人形…」雲少川一臉惋惜。

「不開智又如何？鳥獸翱翔於天，無拘無束，豈不是比人來的自由？」

「…是啊，你說的沒錯…」雲少川盯著眼前的天空，眼中滿是憧憬，「它們有翅膀…所以更自由…」

「雲少川，你在想什麼？」雲惟星聽出了他口氣中的一絲不對勁，方才抬頭看向身旁那人。

「你今日來究竟是做什麼的？」

「都說了，來看看你啊。」雲少川轉身時，已經恢復成了平日里那副懶散不羈的模樣，看向雲惟星時，便多了幾分調侃。

「我這不是來給你通風報信麼。」雲少川攤手道。「誰讓你家小徒弟那麼大膽，連我這碧浪閣都敢偷偷潛入。就他那點修為，還以為能瞞住誰？」

這裡畢竟是雲少川的地盤。身為雲萊族長，他住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沒有法陣和禁制。

方才秦戾他們剛一靠近碧浪閣的時候，就觸碰到了碧浪閣周圍的法陣。若非雲少川發現的及時，只怕此刻那一人一鳥就被擊落在某處防禦禁制中了。

「你是不知道，我要是再晚一會兒，你那小徒弟指不定就要被那陣法所傷。我說你這個做師尊的，難不成都沒有告訴過他，不要亂闖別人『家』麼？」雲少川無奈地說道。

「他有分寸。」

「有分寸？你確定你我口中的是同一個人？你是不知道那秦家小子有多瘋！」雲少川一聽他這話，立馬不樂意了。

「姓秦的哪裡有分寸了？你說說看。」

「你去閉關了，什麼都不知道。這小子在靈修洞修鍊時能有多不老實。」雲少川可算找著機會把憋在心裡的氣一吐為快。

「我當初在洞口設了禁制，明明跟他講過等他修鍊到『凝冰決』第三層後就能破除禁制。他可倒好，直接拿我的禁制當做練手，稍微修鍊提升一下就想要試探。時不時地就要對禁制下手，他難道不知道，禁制也是有損耗的麼？」

雲少川說到這，一臉的氣憤。

「他是方便了，這一天天拿我的去禁制練手，害得我必須時不時的跑去修補，真不知道是他在修鍊，還是他在拿我修鍊。」

「呵。」雲惟星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下。

「你還笑！」雲少川對他的反應十分不滿。「你收個徒弟讓我幫忙帶，你自己轉頭閉關什麼都不管。累得我在你後頭一直跟著，幫你收拾爛攤子。」雲少川越想越氣，走到雲惟星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別太過分！」

「拍吧。」雲惟星低頭看了眼桌子，「這是百年松崗玉做的，整個雲萊海也就這麼一塊。當初你尋它廢了不少功夫吧？」

雲少川的手剛要再次落下，堪堪停在了距離桌子三指的地方。

雲惟星抬頭，正瞧見對方心疼又不舍的表情。

「不拍了？」

「……」雲少川收回手，用力深呼吸了幾次，「我估計是上輩子欠了你不少！」

「『焚海祭』那邊，布置的怎麼樣了？」雲惟星主動轉移了話題。

「這事兒交給沐晴你便放心就好。」雲少川說道，「她有經驗。」

「嗯，沐晴辦事我自然是放心，只是今年…」雲惟星皺眉，「今年的海風不太平…雲萊四周的風，似乎變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雲少川聽出了雲惟星話中隱晦的含義，卻也有一絲無奈。

「不論如何，『焚海祭』都要正常舉行。」雲惟星堅持道。

「這點你放心，護衛一事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靠近祭台的。」雲少川拍著胸脯保證。

雲惟星點了點頭，心裡卻仍舊有些無法全然心安。

雲少川見他這幅反應，便知他在敷衍自己。

「你啊，能不能別總把事情想得那麼悲觀，總害怕會發生什麼只會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畏手畏腳。」雲少川試圖開解面前之人。「事事都算的明白清楚，那未來還有什麼意義？」

「若只是我一人的未來，我自然不用擔心…遇見什麼，發生什麼，無論是怎樣的結局我都能坦然接受。」雲惟星轉頭，望向窗外。

那裡有廣袤的天空，和看似平靜克制的海。

「但有太多目光追隨著我。我無法忽視那些期盼，只能努力回應。」

雲少川沉默了，他無法辯駁，因為他也是其中之一。

「星兒，你怨我麼？」雲少川輕聲問。

雲惟星搖了搖頭。

「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降生於此的意義。」雲惟星平靜地說道，「這世間之人，尚且有太多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而我從一開始便已清楚明了，這難道不是一種幸運…」

雲少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只剩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你家小徒弟呢？剛剛跑了要不要追？」雲少川問。

「不用，人在雲萊，不會有事。」雲惟星對此還是比較放心。

「行吧。你說沒事就沒事。但…」雲少川不想與他爭論無聊的事。「但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故意避著不見他的？」

「。」雲惟星又是一陣沉默。隨即轉頭，一臉困惑地看向雲少川。

「有時候我都不得不懷疑，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幅愛操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