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聲晚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嗎？」

「你快把飯吃了，去沐浴然後換身衣裳，我帶你去見你家主子。」

餘聲晚喜極而泣，不停地給王伯跪謝，然後急忙起身去吃飯，將自己清理一番再換好衣裳，衣冠整齊地等著王伯過來。王伯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帶他去找方羽璨。

被困起來的這十天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時間線一點都沒有加速，像是刻意讓他感受被時間折磨的煎熬，在看見方羽璨安然無恙地坐在茶桌前喝茶的時候，他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有了著落。

「我先退下了。」王伯識趣地給他們關上門，還沒等門關好，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阿璨！這些天玄裳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他又虐待你了嗎？」

方羽璨放下茶杯，此刻他才開始感覺到對方的神色不太對。

「往後，你還是稱我為主子吧。」

方羽璨表現得很冷漠，但他還是察覺到那握著茶杯的手有點過於用力，導致指腹泛白。

他轉過頭，看到半敞開的門外邊，玄裳就站在那裡，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對方是什麼表情，但他知道此刻對方肯定在嘲笑著他滿腔的激動。

「我知道了，主子。」

餘聲晚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肯定是玄裳搞的鬼！

之後他變得沉默寡言，跟方羽璨保持主僕的疏離感，只是夜晚要梳洗沐浴的時候，他習慣地要給對方褪下衣物，對方突然反應很大地避開他的手，「今晚不用你服侍，退下吧。」

雖說知道對方是被迫的，但態度突然變化這麼大，他還是有點適應不過來，心裡怪難受得，他應了一聲退出去。

正準備回自己卧房，路上突然被一個小廝撞了一下，還往他手裡塞了東西，他猛回頭看到人已經走遠了，他納悶地看著手裡被塞進來的紙團，展開後看到裡面寫了簡短的一行字：廊邊樹林見。

廊邊？走廊嗎？

餘聲晚點了燈提著燈籠，來到之前被玄裳帶著進來經過的那條走廊，到了晚上兩邊更是陰森黑暗，時不時還有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聽著怪瘮人。沒等他走幾步，一隻慘白的手突然在黑暗中伸出來，飛快地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拉了進去。

「是我！」在餘聲晚準備大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讓他瞬間明了，他把燈籠湊到面前，照亮了這個山谷的主人，此刻正歪著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想我了嗎？」對方說話的溫熱氣息都撲到他臉上，他不適地掙脫對方的懷抱，有點無法面對這張臉，只要一看到這張臉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殘暴行為。

「你怎麼了？被嚇到了？」

餘聲晚把臉扭過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沒什麼，你找我什麼事？」

「餘聲晚，我現在是沈明曜。」

「嗯。」

對方來氣了，「看著我！」

餘聲晚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直視著這個人，「你做的這些事情難道不足以讓我對你有所改觀嗎？你讓我怎麼去面對你？」

「我都是為了任務！」

「你這是在踐踏別人的自尊！你這是要毀了他！」

沈明曜看著他好一會兒，「你恨我，是嗎？」

「抱歉，我沒辦法跟你心平氣和地說話，我當時真的恨不得殺了你。」

「哪怕我只是為了任務才這麼做？」

在被困住的這幾個日夜裡，餘聲晚也有很努力地說服自己，可是那晚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夢魘，如果換做是其他NPC可能心理陰影還沒這麼嚴重，偏偏是那張臉……

「我知道了。」不需要他回答，沈明曜就已經明白了。

之後他們都沒再說話，兩人一瞬間像是陷入了一種尷尬又冷漠的氣氛，沈明曜很煩躁地踢了一下樹，這般孩子氣的舉動讓餘聲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我本來不想跟你坦白說這些事。」沈明曜連踹了兩棵樹後又走回來，緊皺著眉頭，看起來很是嚴肅，「但是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什麼？」

沈明曜抬眼看了看他，感覺到整個情緒很是懊惱，「我之前騙了你，我沒有被安排到這個小說世界裡充當主角攻三號的角色。」

「什麼？！」餘聲晚聲音都拔高了，意識到外面可能有人趕緊捂嘴。

「嗯，我其實是自己改了原本主角攻三號的外形，把自己的意識塞進去，還以為能替代這個NPC，結果一旦觸發任務，這個NPC就會自動執行任務，我完全控制不住這個身體，所以我無法阻止這個身體做任何跟劇情相關的事。」

餘聲晚感覺越來越聽不懂了，「不是，你是……你是怎麼做到的？把外形給……改了？我也能這麼做嗎？」

「不能，只有我能。」

「為什麼？」

「後面再告訴你。」

看著餘聲晚的怒目，沈明曜有點招架不住，「我不能跟你說這麼多！」

「不告訴我，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那些都不是我幹的！」

「但這副身體的外形是你，我看見的就是你！」

沈明曜終於明白什麼叫吃啞巴虧，「我已經很慘了，我本來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現，結果自己卻駕馭不了這個身體，還不能用這個身體跟喜歡的人抱，只能在黑暗隱蔽的地方才能跟喜歡的人見面，你還要怨我罵我嗎？」

每提一次「喜歡的人」，餘聲晚的臉就要紅上幾分，「誰！什麼、什麼喜歡的人！不要跟我胡扯這些！說正經的，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誰！」

「那是你初吻嗎？」

「不要再說了！」餘聲晚的臉就算在黑暗中也看得出透著紅，「你說你駕馭不了這個身體，那你把外形給我改回去！」

「我試過，不行，已經在主角受面前露過臉是不能再改了。」

餘聲晚咬咬牙，「那在任務結束之前，你不能再來找我！」

「為什麼？」沈明曜表現得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白天的你就是個沒人性的禽獸，我沒辦法用平常心去對待兩個不同的你，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不要再出現，讓我專註精神早點完成任務。」

沈明曜一臉不服氣又不得不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最後很不情願地說道：「沒有第二個方案嗎？」

「你自己想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餘聲晚撥開樹林趕緊逃離這裡，順便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人，出來才發現自己的臉燙到不行，一定是裡頭太悶熱了！

雖說沈明曜沒辦法操控這個NPC的身體有他的無奈，但誰讓他把NPC的臉改成他自己的，現在餘聲晚還是無法接受這張臉露出或癲狂或痴迷或冷漠的表情，對著方羽璨無情地施虐。

玄裳依舊會不定時地過來找方羽璨，每次都是要在床上把人折磨一番再滿意地抱著人睡覺，或是離開去做別的事情，而每次都必須讓餘聲晚在旁邊看著，像是時刻在給他警告。

跟上次不同的是，餘聲晚沒有違抗命令閉上眼睛或是逃走，而是放空大腦，把目光放遠，直到動靜小了他才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去給玄裳遞上幹凈的毛巾。

「能不能……不要有人站在外邊看。」在床上從來都不會主動開口說話的方羽璨，今天突然開口說道。

玄裳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情緒也有點激動，「怎麼？你不喜歡？」

「嗯。」

「如果你求我，我可考慮一下。」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懇求你。」

玄裳笑得嘴角都要揚上眉梢，起身走到餘聲晚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往後這個時間，無需再來伺候。」

「是。」餘聲晚恭敬地低頭。

這幾日，沈明曜可能是不得不接受他的提議，果然沒有再來找他，他開始專心思考如何能完成任務線。目前為止他已經大概理清三個攻對主角受所抱有的感情，玄裳是病態的愛，郅侖是仇恨的愛，梵灝軒是施捨的愛，可以說三種愛都是不正常的，隨便選哪一個去作為主要推進目標都會很頭疼。

若不是劇情需求，他覺得這三個主角攻都配不上方羽璨，真想知道這個小說原作者到底是誰，為何能寫出如此糟糕的劇情和人物！

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他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達成大團圓解決。他想到一個法子，不如，先從方羽璨下手，問問對方到底對哪一個主角攻有那麼一點點好感，到時候他再想下一步的計劃。

於是第二天餘聲晚照常去侍奉方羽璨更衣梳發，接過小廝送來的早膳放在桌上，他悄悄地關上門，一邊把木托盤裡的早點一個個拿出來擺在桌上，一邊假裝無意地問：「主子，你可覺得這裡比以前在宮裡好多了？」

方羽璨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袖上的褶子，「嗯。」

「主子曾說，年少時跟梵國領主見過面，那時的梵灝軒應該並不是現在這般冷漠吧？」

「不。」方羽璨自己動手往杯子里倒上茶水，「年少時的他與現在同樣頑劣，只不過現在他更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真實情感。」

「那，郅侖雖說對主子有仇恨之心，但主子還是對他有悲憫之心，還是會掛念舊時的情誼吧？」

方羽璨抿了口茶，目光炯炯地看向他，「聲晚，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