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別墅·底牌(一)
小說: 歸零·重逢(同人) 作者:四点点 字數:5882 更新時間:2023-12-16 22:59:30
【Lily】
我站在庭院里空氣里充斥著青草泥土的芳香和一陣陣行雲流水般清澈的鋼琴聲。春末夏初的陽光熱情寬容的散滿了整個院子,輕盈溫暖,帶著濃郁的、久久不肯散去的春天的味道。我站在這樣的陽光里用力地伸展著手臂,努力地想讓手指觸碰到離陽光更近的地方,好讓它一點一滴、專心致志地浸泡著我,然後我就變成了老師送給我美麗的琥珀標本,我可以是春末的蝴蝶,可以是看不到太陽的蟬。
我把臉慢慢地伸向天空,腳步也隨之輕快起來,陽光暖洋洋地和我撞了個滿懷,我幾乎痴迷地看著我的手指,陽光就這麼順著我指尖的空隙溢了出來,把我的手指變成了透明靈動的、閃著光芒的蝴蝶,不對。開玩笑,怎麼可能是蝴蝶?頂多算含苞待放的、兩個肉嘟嘟的花蕾。儘管我的胳膊已經很酸了,眼睛也被汗水迷得睜不開了,什麼舞蹈動作全忘了,但是我依舊很開心。
那個時候,我固執的相信陽光,相信它在任何時刻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就像我固執的相信爸爸會一輩子陪著我,就像我知道我長大後一定會當爸爸的新娘一樣,毋庸置疑。
「囡囡,來——到爸爸這兒。」
音樂隨著他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在陽光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他兩條胳膊在金碧輝煌的陽光下,像是凝固的,飽滿地似乎馬上就要裂開。他沖我溫暖地笑,有那麼一瞬間,我將他的笑錯認成了陽光。
「爸爸——」在他蹲下來的瞬間,我心照不宣地用胳膊環住了他的脖頸,我故意把聲音拖得很長很長,因為那聲音在院子里顯得無比清脆好聽,像是我的身體里住著一隻躍躍欲飛的小鳥。爸爸喜歡這種聲音。
「囡囡跳得真好!」他看著我,輕輕擦拭著我額頭的汗珠,滿眼笑意。
「大騙子!我剛剛根本沒有在跳舞,老師今天教給我的動作我全忘了!」我賭氣似得輕輕踢了下一他彎曲的膝蓋,然後撒嬌一樣地再次抱住他,他衣服上全是陽光的味道。
「是嗎?可是爸爸覺得囡囡就是在跳舞。囡囡做什麼呀,爸爸都喜歡。」他輕輕揉著我的頭髮,「不過囡囡要好好地學跳舞,長大後跳給我看,好不好?」
「好——」我心滿意足地把頭從他的衣服里抬起來,用力地說:「爸爸要一直陪著我,等我長大後,我就嫁給爸爸,做爸爸的新娘!然後……然後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我大聲地向他喊道,聲音脆脆的,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好!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爸爸的小新娘。」他沖我笑,眼裡全是柔軟到不能觸碰的情愫,「可是,囡囡以後當了爸爸的新娘,那媽媽怎麼辦呀?」他把聲音故意抬高了些,像個孩子。
「媽媽是媽媽,新娘是新娘,不一樣的……」
然後我就醒了,準確點說我是被光線晃醒的。我的頭抵著冰涼的車窗,窗外是像夢裡一樣明亮的陽光,可卻是另一番景象,專屬於熱帶的植物隨著熱風叫囂著,把天空撕扯成斑駁的碎片,再遠一點,就是藍的不像話的海,還有天。三亞的景色一直沒有改變,同樣的太陽一直到下午四點還是光芒四射。
我慢慢把眼睛從新閉上,向後靠了靠,躲避著陽光。睡夢裡的黑暗又侵略了過來,甚至參雜著我剛才做了一半的夢的彩色片段。
我在一片明亮中尋找著一張我記憶深處的溫暖的臉龐,幾秒過後,慢慢浮現在我眼前的,是那個被牢牢捆綁在墓碑上,面無表情的黑白照片。
是啊,那是我爸爸,是陪了我二十多年的爸爸。我狠狠地睜開眼睛,一時的眩暈讓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太陽穴上面放肆的敲擊。我不急不緩的深呼吸。
「顧里,做噩夢了嗎?」一陣聲音從我耳邊響起。誰啊,我模糊地回憶著,一面轉動著我睡得僵硬的脖頸,「冷嗎?」我看到一隻手伸過來,把我身上的毯子向上提了提。
我看著坐在我身旁,正在看書的顧源,失了一陣神,然後火速想起了自己此時身處何處。十幾個小時前顧源打電話讓我去參加股東大會,然後我們坐上了同一班航班,幾小時前我們在三亞的鳳凰機場著陸,然後我們一起做進了前往會議室的車。可是,我居然在路途上睡著了,真是失策。
「顧總,抱歉了。」
我故作鎮定地坐起來,沖著鏡子看了看,非常好,妝一點也沒有花。
「抱歉什麼?抱歉你在我車上睡著了嗎?」他把雜誌放到一旁,打趣似的看著我,「沒什麼關係,不過你醒的真是時候,再過幾分鐘我們就到了。不過,如果沒有外人在,直接叫名字,何必讓你我都彆扭。」
他沖我微微地笑,那些原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少年時的放蕩不羈好像又一次回到了他的眼中。
「當然。」我由衷地笑,然後幹脆利落地把太陽鏡戴了上去。
我站在一個偌大的海景別墅前,愣了一會:「真是個敗家子。」
我看著司機把我們的行李一件一件搬進去,錯不了的,「顧源,你說的辦公室就是這一棟別墅?你唬誰呢?」我看著別墅左邊的海,右邊的游泳池,頭有點暈。
「你不覺得在這種地方開會挺好的嗎?辦公度假兩不誤。我在夏威夷島也有一棟,到時候美國的生意就到那邊談吧。」那個忙前忙後地司機和他示意了一下就開車走了,他拎著我最後一件行李,「而且,如果沒有這樣的別墅,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什麼?」我表示疑惑。
「大概是當敗家子的快感,你知道的,花錢總比賺錢快樂,」他走向我,手自然而然的搭著我的肩膀,「進去吧。」
可能因為用落地窗代替了大都數的牆壁,陽光毫無保留地照了進來,因為玻璃的緣故,陽光不像外頭那麼熱烈明亮,但是足夠溫暖柔和。
「顧里,我幫你把行李那上去了,二樓會議室和娛樂區,三樓卧室,如果你想要做桑拿,就在三樓最右邊,你房間隔壁。」
顧源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換上了居家寬鬆的衣服,領口開得很低,我可以看見他若隱若現的胸膛。
「好,不過藍決和股東怎麼還不來?」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倒了一杯水,「什麼時候開會啊?」
「股東們明天下午才到,會議明晚開始。」他坐到我身邊,自然地拿起我用過的水杯喝了起來,「我一下飛機就接到我助手的短息,他說他和藍決回公司拿合作文件,結果延誤了航班,所以他們最早明天早上才到。剛剛一路上你都在睡覺,我也忘記告訴你。」
他朝我無辜地笑笑,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什麼好事,不過也好,「別那麼看著我,難不成你還擔心我碰你?」他隨意地靠在沙發上,雙手朝我輕輕一攤。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一下站了起來,「這棟別墅一個傭人也沒有,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怎麼服侍你未來的合作夥伴。」
「樂意奉陪。」他的聲音裡帶著隱藏不住的笑意。
三亞的天其實很早就黑了,七點多,我第一次看到了三亞的落日,太陽像一顆璀璨的紅寶石,妄圖把大海變得沸騰,順便用冰冷的海水掩蓋了不停涌動的熱潮。海浪喧響著,一波一波,把霞光給我推進來,恍惚中我想要把身體湊到那片紅色中去,覺得它可以使我腦海里的慾念熊熊燃燒起來。
我走下樓梯的時候,廚房裡傳來了一陣「呲呲呲」的聲音,還混著木炭燃燒的味道,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了一家開在紐約市中心的牛排店,每天食客絡繹不絕,我喜歡讓藍決給我打包他們家的NY Cut Sirloin或是Prime Rib of Beef。這時候,廚房的門開了,他圍著一條黑色的圍裙,手裡還拿著油膩膩的,沾滿醬汁的刀,「下來啦,坐,今晚的晚餐你一定會喜歡。」香味隨著他說話的聲音從廚房裡溢了出來。「Sith & Wollensky.」我在心裡默念,你到底背著我做了多少事?
他從廚房的燒烤架上夾起了一塊烤得「茲茲」作響的牛排,用一個餐盤托著拿了出來。在我面前格外豪爽地用刀把厚實的牛肉切開
「來,嘗嘗味道怎麼樣?」他把牛排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的盤子里,沒有滴落一滴汁水醬料,還有上面散的均勻的七里香。他走到廚房裡把燃燒的木炭放在室外,隨意把系在腰上的圍裙扔在一旁,從酒櫃里拿起一瓶白蘭地,又重新坐回了餐桌。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詫異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學會烤牛排了?」
「幾個月前吧,」他給我倒了半杯酒,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到紐約的時候去了一家牛排店,那家的牛排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我就把他們的大廚請來教我。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費了千辛萬苦才求得秘方的,來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我切下一塊牛排,放在嘴裡咀嚼,「一般,沒有店裡做的好吃,還有……」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子有點酸,「你烤的這麼油,我會長胖的。」
我近乎艱難地移動著牙齒,每咬一口,濃郁的汁水就溢了出來。味道上別無二致,可是我的舌尖卻活躍不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再次嘗到這個味道,看到這個人,我突然很想哭。
「放心不會長胖的,我處理牛肉的時候已經把多餘的脂肪剔除了,吃一兩次也不會真的胖,再說你胖了我又不嫌棄你,」他用手托著腮,怔怔地看著我,「Prime Rib of Beef,味道差不了多少吧,反正我覺得還行。」
「嗯,就這樣吧。」我拿起酒杯,酒液滑入喉嚨時帶起一陣強烈的灼燒感,我將空空地酒杯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真想把我灌醉啊?」我像他一樣托著腮,臉龐竟然熱得不像話。
「第一你要相信自己的酒量,第二你要相信我的酒品。」他用手指向我比了個二,「就這兩點,做到了今晚就不會有什麼出格的事,當然,如果你自動請纓我也無話可說。」他沖我邪魅地笑,燈光在他臉上鑄下一段陰影,可能以為酒精的緣故,我覺得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性感。
「笑話,那你也要有讓我自動請纓的資本啊。」我拿起空酒杯,他心照不宣地再次給我倒酒。
說真的酒確實是個好東西,一點點酒精就能把默契的尷尬打破,當然前提是你要一直維持清醒的意志。「對了,有傳真機嗎?我讓藍決傳一份文件。」我眯著眼,用手指了指他,「和你有關。」
「當然,在二樓的會議室,」他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你期待你的驚喜。」
「如果不是驚喜呢?是炸彈怎麼辦?」我拿著一張紙巾給他擦嘴角的醬汁。
「絕對是驚喜。」他輕輕反握住我的手,我可以感到他鼻尖的氣流在我手掌上遊走,「一定是驚喜。」
我泡在浴缸里,那份鑒定報告此刻就在我旁邊的梳妝台上,躺在白色的毛巾上,似乎還帶著傳真機的溫熱以及淡淡的墨香。我輕輕起身,重新把那張簡單的A4紙抽了過來,不管手上的水是否把紙張沾濕,無意識的,又讀了一遍。如我所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電話在這個時候奇蹟般地響了起來,真該死,突如其來銳利的聲音讓我差點把報告丟進了水裡。「顧里,我在房間里,別忘了我的驚喜。」他慵懶地笑。
「馬上,你等著。」我幹脆地掛了電話,這個按摩浴池還真讓我不想起身,「得了吧,給我鎮定一點,用不著找借口。」我一鼓作氣的從浴缸里站起來,一時的寒冷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用力的把浴巾扯了下來,裹住自己。
「看看你養了幾隻白眼狼!」我把文件甩到了他房間的茶幾上,「那句話怎麼講的?喜當爹是嗎?」
我重重地坐了下來,一股腦的陷進了沙發里,我想我此時的動作和表情一定很好笑。
「但是你說話之前可以把衣服穿好嗎?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合作方。」他把那份資料扔到了一邊,然後半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發毛,下意識的把睡衣外的披肩又緊了緊,真是和過去一樣,我這麼想的時候表情是笑著的。「白眼狼的話,三隻吧,袁藝,那個孩子,還有她家司機。我早就知道那個不是我的孩子,」他用手指支撐著頭,輕輕地皺眉,像是看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那麼丑,怎麼可能是我的孩子。」
他的表情成功地逗笑了我,然後我正正神色,故作鎮定:「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虧我還查得那麼辛苦。」
「如果我直接告訴你那個孩子不是我的骨肉,我相信你還是回去驗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他直視我的眼睛,「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只有親自查了才安心,我料定你會去找國內熟悉的醫生檢驗,那個醫生就是沈默醫生對嗎?所以我兩個月前讓袁藝去他那裡剖腹產,特地給你留下了羊水的樣本。」他有意無意地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戒指,他看著我,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湖。
「剛開始為了能得到袁氏集團的幫助,你……」我還是難以開口,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真讓我羞恥。
「剛開始,葉氏集團面臨困境,我迫不得已讓袁藝加入了我家的戶口簿上,」他接過我的話,笑著看著我,眼裡有說不盡的隱忍,「之前我就知道袁藝懷了孩子,她之所以那麼急切的來找我,就是因為她未婚先孕,她懷裡她家司機的孩子,被她爸媽發現了,她就說那個孩子是我的。好在我還是挺過來了,一直到現在。」
他笑得有些力不從心了,「現在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不和袁藝離婚,對嗎?」然後他終於表情嚴肅的看著我,「因為我在等一個機會。如果我和袁藝離婚,這件事情遲早會公之於眾,那麼那時,不僅僅是袁氏集團,還是葉氏集團的股價都會大幅度的下跌,我怎麼能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
「那個機會就是我,對嗎?」我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種那我痴迷的冷靜和殘酷,「你打算讓我來收購葉氏集團跌落的股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兩家公司今後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我發現自己的目光一點也移不開了。顧里,給我矜持點,別被迷的七葷八素的。
「月底我會和袁藝離婚,然後把消息透露給媒體,在前一天我會通知你,讓你以最低的價格收購我們公司最多的股份。」他慢慢的靠在了沙發上,如釋重負般像剛打完了一場戰。
「好,不過Gus集體散落在海外的股份是不是被你暗中收購了。這五個月來,你一直在想方設法獲取我的信息,是嗎?」我把背挺得很直,清晰地聽著自己的心跳。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來,「對啊,誰會放著心愛的女人一個人在外頭不管啊。」他用手指擦拭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如果我不收購Gus集團的股份,那麼收購的公司不是ME就是Cos集團,你總不會讓自己在一個地方摔兩次吧。」他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後對玻璃上那個誇張的影子笑了笑,他抬頭看著我的眼睛,「既然剛剛聊到了孩子,那我們的孩子現在在哪裡?」他的目光死死地穿透了我的心臟。
「孩子,什麼孩子?你別忘了我得過癌,全切了,怎麼可能有孩子。」我生硬的說,自說自話地感覺不是很好。
「你覺得我不知道宮勛的陰謀詭計嗎?我下一個目標就是吞掉ME。顧里,你在去美國之前就懷孕了,」他的言語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親昵,「你在美國沒有把孩子打掉,是因為醫生跟你說你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墮胎,而你又沒辦法懷著孩子去工作,」我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心裡洋溢著莫名的興奮,「你去找人了,是嗎?Neil這幾天沒回國是因為你交代他幫你照顧她(dy違法不可以做,當時寫的時候我還沒成年,法律意識薄弱,特此聲明,dy違法!)。」
我看著他久久不能說話,我聽到我心臟強烈撞擊的聲音,一種深深的震撼感像水波不管不顧的在我身體里蕩漾開來。那種一如以往的,深深的迷戀又一次把我吞噬了,我感到我體內那顆覆著灰燼的火種又一次熊熊燃燒起來
「怎麼呢?千萬不要急的讚美我,從我當了董事長之後,各種讚美的詞彙我都聽膩了。」他漫不經心地笑著。
「那麼,」我慢慢起身,繞過那張桌子,身上的披肩隨著我的步伐一點一點從我肩頭滑落,談話開始前我還在想睡衣會不會太性感了。我來到他身前,慢慢彎下腰,雙手一併搭在他肩上,把他輕輕拉向我,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沖他耳朵吐著熱氣,柔軟地說:「Do you want to stay with me ton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