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後山結界異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帶上法器，隨我去看看。」

言畢，君晟率先召劍往後山去。其實不需要弟子稟報，他剛剛就發覺身體疼痛，好像全身經脈都在被一雙手慢慢撕扯開。

好像是七歲還是八歲的時候，他被蜀山的仙君察覺到與結界有特殊的聯結，他們認為他天生就適合守護結界，似乎是為此而生的。於是他就成為了一個修士，拜的是當時最強，現在最德高望重的聖德真人。他師尊的地位高，所以他的輩分也高。以至於而立之年就開山收徒，正邪兩道無人不尊稱他一聲君公子，天下百姓不知仙君如何排行，卻也知道他比其他人地位高，更是恭恭敬敬喚一聲仙君。

可是對於君晟來說，他好像只是守護了這個結界一輩子，並且還要繼續守護它一輩子。他的師尊聖德真人在收他為徒的時候把他的經脈和結界連在一起了，結界要是有點破損，他就要去修，修好了結界再修自己的經脈。小時候授課的老師總教他結界守護眾生，結界毀了，正道就完了。現在他自己教徒弟，也這麼告訴弟子們。可是沒人在意，結界毀了，他的脈絡也全斷了，那肯定沒命。

他為了守護結界而生，順帶護著自己的小命。

·

那層通天的結界確實有異，最開始只有細小的裂紋在中間，然後慢慢向外延伸，裂紋越來越粗，也越來越深，淡藍色的結界就像要被捅開的鏡面，好像在碰一下就會徹底裂開。它已經維持了兩百餘年，壞了修修了壞的，好像哪天徹底不能用也正常。

「布修復大陣，陣尖指向東南方位」，君晟的聲音說不上低沉，但是很平穩，莫名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

弟子們御劍飛到各自的位置，默念心法，結出手印，就像師尊帶他們練過無數次那樣配合師兄弟們完成修復大陣，這是他們這一脈的必修課，也是終生的任務。

隨著陣法的推進，結界上的紋路一點點被填滿，仿若時光倒流一般縮回中心，被修補無數次的結界也慢慢恢復原狀。

就在眾人鬆一口氣的同時，結界對面好像也有什麼人發力了，裂紋又逐漸擴大。兩邊的修士像在角力，一邊在護，一邊在毀。

君晟御劍懸在針眼，結界反給大陣的壓力都會作用到他身上，他只覺快被壓到喘不上氣了，並著身體里經脈隨著結界破開的痛楚一起，君晟加大靈力輸出，咬牙撐住腳下仙劍。要是作為師尊的他都掉下去了，那底下的徒弟們不是馬上就亂了。

可是結界那頭蟄伏了兩百年的怪物好像有用不完的靈力，君晟怎麼也壓不住，裂紋越來越盛，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兩百年的結界終將走向毀滅。

「師，師尊......好像不太對......」君晟的首席弟子趙圖最先發覺這次異動不尋常。以往他們從沒有被對面完全壓制過！撐了那麼久的結界如果在他們這代壞了，那接下來後世怎麼看他們？好像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畢竟裡面的怪物出來了他們也是死。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害怕死亡多一點，還是怕遺臭萬年多一點。

君晟想要安慰受驚的弟子們，可是一張口，忍了許久的鮮血就咳出來，他在劍上的身形也隨著顫抖，好像隨時會掉下去。

「師尊！」弟子們一同驚呼，陣型更不穩了。

「......」所以說應該高冷一點，天不塌他不該說話！

「我沒事，守好自己的陣腳。」鮮紅的血浸染白衣，好不狼狽，君晟微微笑著，「若是結界破了，你們先上山找掌門稟報，叫他早做打算。」他又想起來什麼，「不必在乎聲明，我們儘力而為，換了旁人也做不到更好了。」

「咔嚓...」

小徒弟們只聽到結界傳來的一聲輕響，君晟卻知道它已經徹底毀了，他的經脈連同結界，都寸寸斷裂了。

他還以為要守著這結界好久呢，這回倒是提前解脫了，他再也不用日日巡視後山，再也不用夜夜噩夢纏了。

君晟靈力瞬間熄滅，沒了他的支撐，修復陣法也即時崩壞，弟子們這才發覺身前的結界已經只剩空殼了，那些先輩們對抗不了，打包關起來的怪物們隨時可以出來。

「走......」君晟耳邊翁鳴，視線也逐漸不清晰，來自渾身經脈的疼痛讓他幾乎難以站穩，整個人在空中搖搖欲墜。

好疼啊，就像和結界聯結那會一樣疼，還好，馬上就過去了，不出一個時辰，他就死了，或者更快，等結界裡面那怪物出來，一定會先了結作為守護者的他。

一隻手從身後探來，慢慢環過他的腰身，就像被蛇身纏上了一般。那隻手將他往後帶，腳下仙劍失去支撐，在空中化為無形。

他在徒弟們驚恐的目光中後背撞上一個硬邦邦的胸膛，腰上那隻手剛好環住他整個腰，牢牢把他禁錮在身後那人懷裡。

身後的人一說話，他就能感覺到胸腔的振動，「沒有人可以走。」

要不是時候不對，女弟子甚至可以花痴這聲音，低沉清列，好像山間的冷泉一般，讓人聽著就愉悅，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太好聽。

「本座沉寂百年，終於破關而出，怎麼可以不見血呢？」他低頭看看君晟，「你說是不是，小公子？」兩百年前的血色好像跨過時間又重現在他面前，他迫不及待要這些害他一無所有的偽君子付出代價。

感受到體內異常的躁動，秦羽閉上眼睛忍耐片刻，等心頭火氣下去了才再次睜眼。

接著他愣住。懷裡的人此時看來受傷嚴重，原本玉白的肌膚更是接近透明，從他的角度看去，像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在微微顫抖，一扇一扇看上去好看又可憐，睫毛的陰影打在鼻樑之上，他自然而然地注意到這人的鼻樑也相當優秀，筆直卻不高挺，配上這張迤邐卻不女氣的臉簡直完美。

（｀Δ´）！他不過兩百年沒出來，後世都長成這樣了？！

再看看旁邊嚇呆的其他蜀山弟子，他鬆了口氣，沒有沒有，大部分人還是老老實實的丑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