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大會即將召開，蜀山弟子統一著裝，立於校場，等著戒律長老通報批評。往往這個時候，一些七日內見過戒律長老門下弟子的都會無比緊張，被通報不僅意味著要接受懲罰，更是給自己師門丟臉。

所以即使戒律長老一張俊臉風華絕代，也沒什麼春心蕩漾的女弟子，或者男弟子敢舞到他面前。因為他不僅會當場把人打得皮開肉綻，還會在戒律大會指名道姓地批評上一柱香。

管規則的，總是要敬畏的。

君晟手持弟子剛給他的小抄上台，路過一方石山的時候卻被異響截停腳步。

「大師兄不要！」是女子的啜泣聲。

蜀山被統一稱為大師兄的只有那位掌門首徒，梁復。

果然他的聲音即時傳來，「妹妹你可真香哪，你就從了我吧，師兄疼你啊。」

「啊！師兄放開我！」

「噓，小聲些，你現在衣衫不整，若是叫喊聲引來了人，師兄我直接遁走，你可就解釋不清了啊。」

女子的聲音果然小了，只是刻意壓抑的嗚咽仍然傳進君晟耳中，伴著衣物脫落的聲音。

他提聲「梁復！」

一下子，什麼聲音都消失不見。

梁復衣冠整齊從山後出來，給君晟行禮，「師叔。」

君晟冷冷看著他，「把那女弟子放了，你自己去領罰吧。」

梁復不走，反而問：「師叔要把我的事通報批評嗎？我會去找師尊領罰的，師尊先前已經罰過我了，還是不勞煩師叔了。」

君晟直接向前走，「屢教不改。」

梁復想要面子，君晟自然不會給他。到了戒律大會，他直接把原本要給掌門的報告念了出來，對其罪行毫無遮掩，公開批評。

下立的眾弟子都傻眼了。這位大師兄行為放肆誰人不知？只是他畢竟作為掌門的首徒，蜀山的顏面，沒有人會公開下他面子。他們素來知道戒律長老嚴肅，不想護短如掌門竟也壓不住他？

君晟面無表情做好彙報，又淡定下台。下台時看見梁復那怨恨的神色，他只無視，一個小弟子，他還不至於放在眼裡。

秦羽抱臂在台下等他，似笑非笑，「長老不打算徇私了？」

「你現在該叫我師尊，不要叫人看出破綻。」

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秦羽湊近他耳朵，甜膩膩地叫他，「師尊，」他好似嘗到了什麼甜頭，笑得愈發燦爛，又叫一聲，「師尊～」

「.......」君晟推開他，「我的弟子不這麼叫，你可別叫別人看去了。」他對著秦羽笑起來，「別露了破綻，小心被打成過街老鼠啊。」

「好嘛，知道你在擔憂我了，好師尊～」

「......」秀才遇到兵，拿他沒辦法！

有人推門而入，秦羽趕忙退後站好，肩膀一縮，又是那個不起眼的傻大個。

來人一襲青衣，身量中等，發冠高束，鬢邊有幾縷不起眼的白髮，想來就是蜀山這任掌門人。

果然君晟向他行禮作揖，「師兄。」

掌門把君晟扶起來，面上和藹，「晟兒面色不好，近來可有不適？」

君晟點頭，「有些事情要與師兄說明，」他朝門口做了個手勢，「我們出去說吧。」

秦羽想跟，被君晟冷冷瞥了一眼，定在原地。他一定要說自己的壞話，不然為何迴避？

兩人並肩走在蜀山小道上，來往的弟子無不一一走近，恭敬行禮，但他們誰也沒敢多看兩位貴人一眼。

君晟半垂著頭，不看掌門，「師兄，我想解了與結界的聯結。」無論他最終選擇以己身控制秦羽，還是鬧開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他都不能和結界有關聯，不然他死了結界跟著沒，裡頭那些怪物統統出來為禍人間，這不是造孽？

唯有他卸去看護結界重任，接下來的事情才好綢繆，也才是他與秦羽兩個人的事。

掌門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師尊當初委你與重任，我以為晟兒會從一而終。」

君晟恍惚的想，若是沒有秦羽出現，他果真是要在後山，守著那個結界一輩子。

「師兄忘了當初師尊如何把結界交給我的吧，」君晟看到兩處石壁夾縫裡開出一朵小花，其貌不揚，卻是粉的。「我已經本分守了它二十餘載，如今也想卸下重任，到各處逛逛。」

「你打破後山的金籠也是此意？」

君晟想到秦羽臉上髒兮兮的樣子，不自覺笑開來，「毀了籠子並非我本意，但那金籠都沒了，我想我也該得以自由了。」

掌門抓住他，「晟兒可還願效忠於蜀山？你還在怨師尊嗎？」

君晟神色淡淡，「我的一身本領全系蜀山所賜，日後定然效忠蜀山，至於師尊，我當初就已經無怨了。」他拍拍掌門的肩，「師兄不必擔憂。」

掌門看他心意已決，不好再勸，只道：「旭清長老也擅結界之術，我會讓他接手後山。但他還在外面辦任務，師弟可願多等一些時日？」

君晟欣然，「多謝師兄。」他又想起秦羽的事還沒辦，補充道：「修補結界的靈石就要告罄，過幾日我想下山一趟，多尋些靈石回來，也好讓旭清長老接手時不至於物資匱乏。」

「由你吧。」

最後掌門還是為他那個不成器的徒弟多嘴了一句，「對了，阿復他是被我慣壞了些，但畢竟是我的首徒，師弟下次要教訓他也留些顏面，別叫人看了我蜀山的笑話才好。」

君晟點頭道好。

回去的路上，他摘了朵桃花拿在手裡，準備用來哄秦羽。那傢伙被丟下，想來是憋了一肚子氣，正等著找他發作呢。不過秦羽倒是也有所收斂，至少沒有鬧到外人所知。

推開門，果然看到秦羽撲上來，像只等主人許久的大狗狗，「你還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偷偷和你那個師兄出去商量怎麼對付我是吧？」他把君晟頭髮一通亂揉，「你又要用上次那個靈珠對吧？」

君晟推開他，趁著他撲上來的間隙掏出那朵拿在手裡走了許久的桃花，眉眼彎彎。

秦羽果然被花定住，他伸手捻過這多小小的花，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果真是五臟俱全，粉紅的花瓣，嫩黃的花蕊，還有上面覆著的晶瑩露珠，一點不少，湊的更近，還能聞到若有似無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脾氣一下子消了，又撲到君晟身上，拿手理順他亂糟糟的頭髮，「你為我摘的？你送我花？」

君晟順勢靠在他懷裡，「對啊，看到好看就摘給你了。」

秦羽像個小姑娘，手指一下一下點著花瓣，「那我就不計較你關我的事了。」

君晟哭笑不得，「我何時關你了？」

「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