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熹睡了許久，現在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腰間忽然纏上一隻手臂，他身體一僵正嚐試著慢慢放鬆下來就聽到身後的男人緩緩出聲，「你方才說夢話了。」

樓熹一驚，幸好借著黑夜的掩飾他也不再費力地控制神情，「……讓王爺見笑了，方才被夢魘住了。」聲音平穩得讓人聽不出異樣，「若是說了不得體的話萬望王爺恕罪。」

葉佑環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你不是炎安的人？」語氣卻不像問句。

「太久了，記不得了。」樓熹閉上眼，聲音輕輕的。

葉佑隨意地嗯了一聲沒有追問，忽然道：「你好像對本王身邊的人很感興趣。」

樓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葉佑將人摟緊了，力氣大得險些讓樓熹穿不過氣，聲音冷冷的，「比如本王的側妃。」

葉佑的語氣有些不太對勁，像是在……吃味？

樓熹反應過來對自己的過多猜測有些哭笑不得，連自稱都忘了，「側妃娘娘是王爺的枕邊人，哪裡是我能肖想的。」

葉佑沉吟片刻，「以後在本王面前就這麼自稱，」後頭輕飄飄都跟了句，「免得總提醒本王你是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的。」

「是。」樓熹裝作沒聽出他的嘲諷。

「轉過來。」葉佑惡劣地摁疼他背上的傷口，聽著懷裡的人悶哼一聲次才鬆開手，「這麼不想看見我這張臉？」

樓熹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依言側身轉過去。兩人四目相對，近到能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綿長的呼吸，再往前進一寸，鼻尖就能相碰到。他抿著唇往後拉開距離，「不敢。」

「不敢嗎？還是不想。」葉佑一仰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然後一下又一下，最後咬住了沒有鬆口。

房間離的氣氛一下曖昧起來，草木香彷彿帶著一絲清甜，勾得人蠢蠢欲動。

樓熹一動不動看著他剛才似乎在想什麼，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笑了，「不敢看，怕忍不住會......」見葉佑皺起眉他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輕薄的意味，嗓音又沉又啞，「會熱。」

葉佑分明也是感受到了，他哼笑一聲將人用力壓在身下，「浪。」

樓熹借著月光看著葉佑耳垂微紅的模樣和輕輕揚起的嘴角，臉上的熱度消下去後心裡一時不是滋味。

「王爺，奴……」

葉佑一把捂住他的嘴，不知為何改了主意，「奴什麼奴，多話，睡覺。」

樓熹眼角的笑意越擴越大，伸出舌尖極慢地掃過他的手心，見男人猛地收回手忍不住一笑，在他惱怒之前識趣地窩進男人懷裡，「聽王爺的，睡覺。」說完自己先閉上了眼。

葉佑氣得在他脖頸亂蹭，在他耳邊咬了好幾口才將人揉進懷裡。

對樓熹他總有種說不明的情愫在裡面。

就在剛才，這個人臉上掩不住的痛苦在夢魘中掙扎，他就在一旁冷眼看著，看著他冷汗津津似乎在不住地擺脫什麼，嘴裡吐出如困獸般的嗚咽，渾身都在顫抖，整個人彷彿陷入巨大的深淵。

他忽的就生了不忍，連喚三聲才看到那人懵懵懂懂地睜開眼。

木窗敞開著，接著皎潔的月光他清晰的看見男人眼底含著的淚，和那一抹來不及隱藏的、極致的哀痛。

他對很多事物都生過惻隱之心，對人就只有他一個了。

而樓熹在他面前僅在片刻便收拾好所有情緒，還有心思如往常般的與他玩笑。

他有時候真的看不透這個男人，甚至看不透這個男人對他似有若無的……柔情。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樓熹之後又見過葉佑一面，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的葉佑眼神掃向他總是若有似無的探究。

樓熹燒了密信，斜靠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旁的蘭花。

青元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那盆蘭花已經被修剪得歪歪扭扭不成樣，他驚呼一聲忙放下熱粥一路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地蘭花端起來看了又看，心疼得直皺眉，「公子！這是素鼎！千金難求的珍物！」

樓熹訕訕收回手，看他小肉包子的臉皺成一團，「粥呢？」

「這可是素冠荷鼎！王爺養了許久的，前日才送過來怎麼變成這樣了。」青元邊說邊把花放到離他最遠的一個桌上放好，轉身不贊同地看著他，「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惹惱了王爺你又得幾天下不來床。」

樓熹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深，知道這小孩說的不是床笫之間的事還是覺著有意思，煞有其事地托腮，「也是，大夫說了我身體未痊癒，縱慾傷身。」

青元臉騰了一下紅也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了好幾個「你」。

樓熹苦惱地搖了搖頭，「但若是王爺強要，像我這種連個侍妾的名分都混不上，姑且算個暖床的，王爺的寵幸該是欣喜萬分又怎能拒絕？」

「你想要名分？」

「我一個男人，要那東西做什麼？王爺總有玩膩的一天，屆時我就能走了，」樓熹眯著眼愉悅地笑了兩聲，摸到一顆葡萄扔進嘴裡含糊不清道：「再說，男人的身體哪有女子抱起來嬌軟，等手頭事情都處理幹凈了娶一個美嬌娘、兩房良妾，去青城舒舒服服過日子才是正解。」

自那以後，樓熹好幾日連房門都未出過，有個聽他說閑話的人興緻越來越高，「你聽說過青城嗎？」他短暫地晃了一下神，連青元臉上要哭不哭的神情都未察覺，「我幼時去過一段時日，那裡特別好……依山伴水的地方真是令人神往。」

「哦？是嗎？」

樓熹聽出這個聲音，回過神表情微變，再去拿葡萄的手一頓，極慢地轉過頭。

葉佑不知什麼時候來的，負著手慢慢朝他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已經徹底冷下來，甚至還帶著一絲陰狠，「我卻不知，你竟還有這般心思。」

青元低下頭不敢說話，行過禮便掩上門和文石一同退出去了。他在王爺還是三皇子的時候就留在身邊伺候了，上回主子露出這樣的神情還是幾年前九公主遭人毒殺的那樁事……

「想走？」葉佑捏住樓熹的下巴，逼迫他直視自己，一字一頓 ，「還想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