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書塵衣著單薄，長發凌亂地披在肩上，他的手腳被細鐵鏈拴住，眼神空洞，盯著手中的一枚銅幣，「為什麼背叛我……」

……

「你是誰呀？」書塵眯眼笑著，「我見你好生眼熟……你問我是誰？我是……」

……

黑逍不知第幾次從夢中驚醒了，今夜的夢似乎格外難熬，馬上就能回想起來，卻又隱約不願回想。

「嗚嗚嗚……」「嗷嗷……」「噫嗚嗚……」房間四處傳來陰森的嗚咽聲響。

「今晚就先打住吧，你們退下。」黑逍打了個響指，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小師弟，那個笨蛋……」黑逍下床，甚至有些神志不清，衣服也只穿了一半，推開房門，往書塵的房間走去。

當他走近書塵的門前，或許是天氣太冷了，黑逍清醒了一些，只見書塵屋裡的燈還亮著。

黑逍眉頭一皺，兀自推開了門。

「啊……師兄？」書塵坐在床沿，正準備下床吹蠟燭，他的臉頰紅撲撲的，顯然是剛處於興奮的狀態。

書塵暗暗鬆了一口氣，但凡黑逍早來一步，就能看到落窗而逃的白初棠了。黑逍本就不願讓書塵靠近白師兄，可是劍霄閣最強最俊的首席弟子，為了和自己說幾句話，大半夜不顧形象翻窗而來，任誰也抵擋不住，再加上書塵本就對白初棠頗有好感，於是便把黑逍讓他離白初棠遠點的囑咐給拋在腦後了。

黑逍轉了一圈眼睛，環視了屋裡的場氣，又暗自掐指算了算這屋的理氣，臉色有些陰沉，心中驚嘆自己若不是早來一步，非得發生點什麼，但他並不想追問方才發生了什麼。

「師兄？」書塵又叫了他一聲，「你來幹什麼……」

黑逍上前幫書塵吹滅了燈，然後摸黑走到書塵床前，一把摟住了他，冰涼的臉頰蹭著書塵的滾燙的臉頰。

「師兄，你身上好涼，」書塵有些嫌棄，「你不會又要來搶我被子吧……」

黑逍不顧他反抗，掀開被子躺下，一把摟過小師弟，感覺懷裡的小師弟十分溫暖，還香香的，小師弟的味道讓他格外安心。

「你的好師兄我又做噩夢了，小師弟你可要好好安慰我。」黑逍摸到了書塵溫暖的小手，把它貼在自己冰涼的臉頰上。

「什麼噩夢？」書塵抽不出手，便將兩隻手都放在黑逍的臉上用力地摩擦著。

黑逍想到夢裡小師弟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心中生出一陣沒由來的絞痛，他黑逍竟會把這種事稱作「噩夢」？

黑逍陷入糾結之中，鬆開了書塵的手。

書塵見他不語，沒再追問，但是想到了正事：「關於玄機門的下一步發展，我想好了，明天召集大家一起討論一下吧。」

翌日，玄機門首席召開了會議，一些個不太忙的玄機門弟子也前來旁聽。

「劍霄閣選我當門主，安的什麼心想必大家心知肚明，我們絕不能順了他們的心意，玄機門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書塵將一張白紙展開，上面提了幾個字，「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振興玄機門的關鍵。」

白紙上寫著：弟子，人脈，聲望。

「我們知道，現在玄機門和劍霄閣實力相差太大，而且人數差距懸殊，若是兩門之間有個什麼衝突，我們勢必佔下風。」

「我有問題，」山霖舉手，「玄機門在無天山的領地有限，現在玄機門一共一百八十七名弟子，住宿已是問題，劍霄閣定不會為我們增添新舍，況且我們也沒有多少家底，每月幾乎只有支出……」

「而且現在並不好招人，」方槿補充道，「如今玄機門搖搖欲墜，在外人看來就是毫無聲望的門派，怎會有人願意來？」

「住宿問題，我們現在還不能要求劍霄閣給我們擴大領地，我知道現在弟子都是兩人一間，每人房間還能再擠兩張床，等來了新的弟子，我們就如此安排，在舊的房舍里多添置一張床……」

眾弟子小聲議論起來。

「現在的房間就已經很擠了，還要加床……」

「哪還會有新人願意來啊，咱們玄機門一直這麼默默無名的……」

黑逍在一旁端著胳膊，不說話。

「大家先聽我說完吧，」書塵接著說，「我們現在連劍霄閣十分之一的人力都不到，劍霄閣若要剷除玄機門，輕而易舉。」

「我知道大家都對劍霄閣有意見，劍霄閣弟子也經常欺壓我們，但是看如今的情勢，我們玄機門的胳膊是擰不過劍霄閣的大腿的……」書塵垂下眼睛，丟出三枚銅幣，「我起過卦，若是硬碰硬，我們玄機門毫無勝算。」

弟子們屏息，他們都知書塵解卦還從未出現過失誤。

「而我們現在能做的有限，」書塵翻過一枚銅幣，「我需要玄機門全部弟子，真心實意地演一齣戲，演一出討好劍霄閣的戲碼。」

「什麼？討好劍霄閣？這怎麼可能，我們怎麼可能去討好那群鼻孔朝天的傢伙……」

「演戲？演什麼戲，還要真心實意？」

弟子們又開始騷動起來。

「這是一場試煉，」書塵掏出厚厚的一疊稿紙，「各位的生辰八字都在這裡，還有部分劍霄閣弟子的八字也在這裡，我已經將現有的八字一一推算和匹配，每位玄機門弟子至少對應一位八字最合的劍霄閣弟子……」

「這是何意？匹配生辰八字，相親嗎？」一弟子問道。

「可以這麼想，」書塵笑了笑，「但最準確的是，這是萬一劍霄閣想要大開殺戒時，你們的救命稻草。」

眾弟子沉默。

「事物運轉的邏輯不難推測，」書塵接著說，「你們或許還覺得沒有到那個地步，但我的預感告訴我，劍霄閣想要除掉玄機門，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是，在劍霄閣門主下達命令後，負責執行的劍霄閣弟子，會用何種態度來執行，這件事還難以預判，人心是我們現在還可以加以幹涉的要素。」

「也就是說……要我們現在討好劍霄閣的人，等到他們動手殺我們的時候，再求他們放我們一條生路？」

大部分弟子皺起了眉。

「是也不是，」書塵說，「我只是想看人心對結局能影響到何種程度……我們不會求他們放我們一條生路，請大家記住，我們玄機門絕對不求他們劍霄閣，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說出半句求饒的話。」

「那讓我們討好劍霄閣是何意？」

「只是深入認識、籠絡感情罷了，若是能成為朋友最好……我不信劍霄閣弟子們都會如此鐵石心腸，泯滅天良，能對朋友痛下殺手。」

玄機門弟子陷入了思考。

「這便也是我說的人脈，」書塵接著說，「從即日起，玄機門正式對劍霄閣開放，要把我們玄機門當做劍霄閣的一部分，為劍霄閣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劍霄閣的例會提出下山的任務，我們玄機門也要參加和追隨，每次至少派一名首席同往，即使是狐假虎威，我們也要提升玄機門的聲望，讓山下更多人一見到劍霄閣，也能想起我們玄機門，況且，出任務也有拿到酬金的機會。」

「此計劃說出去也無妨，」書塵微笑，收起了三枚銅幣，「每日晚飯前我們彙報成果，請大家儘可能地廣結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