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輪夢到了顧良光。

夢到了五年前，瘦狼的那把匕首正要砍下時，顧良光猛地衝過來拽走了自己。

「放棄太早了，蠢蛋。」他說。

他們一直跑，不停地跑，耳邊是輕盈的風，兩隻手緊緊地握著，掌心濕熱，許輪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看到眼前寬闊的背脊，奔跑時，隱約被T恤勾勒出的流暢的背部線條，不是小時候那小小的身形，許輪揉揉眼睛，仍是長大了的模樣。

許輪停下了腳步，顧良光回頭看他，眼裡含著笑，嘴唇微微啟合。

在說什麼？他聽不清。

許輪湊上前，直把耳朵湊到了顧良光嘴邊，柔柔的氣息呵在他耳畔，莫名發癢。

「勾三股四弦五是勾股定理一個特別的例子，假使直角三角形一邊為3，一邊為4，那另一邊一定為5，他們的內切圓……」

許輪醒了，懵了一陣，扭頭，顧良光翻著英語書，注意到許輪的目光，彎起眉眼，笑得與夢裡如出一轍：「醒啦？」

許輪一言不發，下床，抬腳就踹。

顧良光直直注視許輪的眼，沒看他腿，卻精準地閃開了他每一記踹，「一大早精神這麼好？對了，你對數理化科目的理解力挺強的，趕上進度不難，我打算從今天開始主抓你英語。」

還說！都害他做噩夢了！許輪又一腳過去，顧良光一把抓住，手掐在其膝蓋窩的位置，沒用太大的力氣，剛好是不會太疼，而許輪又掙不開的程度。許輪試著收回腳，身子一歪，跌坐到床上，腿仍被顧良光抓著。

顧良光單膝抵在許輪兩腿間的床沿，俯下身：「我剛說的，聽到了？」

許輪別開眼：「……聽到了。」

顧良光心頭一跳，腦海中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想碰碰他的臉。

昨晚是自己第一次聽到許輪的彈唱，什麼都沒聽清，兩人的配合可謂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一路彈，一路吵，相互爭執，誰都不肯聽誰的，饒是如此，卻一直鬧騰到熄燈後，許輪臉上閃耀著以往熟悉的神采，甚至比曾經更為光亮。

他想碰碰許輪的臉。

指尖微動。

耳邊傳來李經義起床的動靜，顧良光條件反射地放開許輪，沒來得及伸出去的手握成拳。

許輪撓撓頭，什麼啊，反了反了，顧良光都橫到他頭上去了，而自己居然乖乖應了，想什麼呢！

不行，不能接受，咽不下這口氣，許輪要教訓顧良光，上前鬼使神差地握住對方的手，握住了就開始捏著玩。

顧良光愣在原地，奇怪地看著他。

比夢裡有真實感多了，手心的紋路深且清晰，指腹全是硬硬的繭子，整隻手又暖又大，許輪從掌心摸到指尖，又順著指骨摸了回去。

剛要幹什麼來著？

李經義的臉出現在許輪視野中，對，他要教訓人，上前一腳將對方蹬回床上。

「靠！輪輪你鬧哪樣？」

「昨天就想打你了，搶什麼拍子？就我們兩人你炫什麼技？」

「那是你跟不上老子華麗的步伐。」

「呸！誰跟上你才有病，就你這樣還風靡萬千少女，廣場舞大媽都跟不上你節奏，白瞎了老子的譜子。」

「輪輪你再這樣老子不喜歡你了。」

「誰稀罕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延續昨晚罵戰，顧良光看著自己的手，心情突然就變好了。

「輪輪，說真的，既然你會寫歌，不如咱組個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