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徐知梓放完話，翟白被徐知梓霸氣側漏的荷爾蒙熏得頭暈目眩之後，兩人倒是沒有交集了。很快迎來了轟轟烈烈的期中考，考完試，翟白又背起他的大書包，又是那條回家的路。路過了也正值放學時刻的五中。可惜沒有看見最英俊的那個，連著好幾天，翟白都在五中校門口逗留，校門口有個賣燒餅的大爺，翟白有時候就去買個燒餅，一邊啃一邊望穿秋水。

連續吃了幾天，嘴巴裡面都上火長泡了，也沒看見徐知梓。

柏油馬路兩旁商鋪林立，來往行人不絕，商鋪後面是舊式的黑瓦白牆的房子，巷道深長，不知是哪裡傳來的膽怯的貓叫，翟白左顧右盼，發現在屋檐上有一隻頭上帶黑色梅花胎記的白貓，爪子攀住邊沿，脊背聳起，尾巴垂在身後蜷曲著，正看著底下的路，兩隻爪子向前試探又害怕地退後，像是想下來卻又不敢。

屋檐並不高，大概三米左右。

翟白跑到窄巷裡，張開手，對貓咪說：「貓貓，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但是小貓見到人，第一反應是受驚地往後退。發現翟白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又警惕地看著翟白，時不時喵叫兩聲。看起來並不想要相信這個愚蠢的人類。

「貓貓，不要怕，我是好人，真的。」

翟白走近兩步，小貓又提升聲音叫了聲。屋檐上瓦片滑動。翟白心驚膽戰。

一個聲音從屋頂傳來。

「蠢東西。」

還有人？

小貓轉身輕快地往上面跳，翟白才發現屋頂另一邊坐起來一個人，那小貓伸爪，幾步就爬到了男生的肩頭。

翟白只看到他微卷的黑色頭髮還有黑色的毛衣。校服外套敞開著，露出一截慵懶的脖子。

徐知梓眯起眼，想要看清是哪個白痴在下面跟他的貓講話。聒噪的聲音把他從混沌的夢境里拉了出來。

「你，你怎麼爬到屋頂上去了，很危險的。」

那個聲音持續提升分貝。

徐知梓沒理他，只是從校服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手一抖，低頭叼了根煙。可惜打火機不知丟哪兒了。

「娘炮，有打火機沒？」

徐知梓一手摸著跳到懷裡的貓，一邊問下面費力仰著脖子的翟白。

「我叫翟白！不……不叫娘炮。」

娘炮鄭重其事地強調。

「喵~」

「蠢貨，不是在叫你。」

徐知梓摁了下貓頭，小貓兩爪揉了揉臉。

「算了。」

想想也知道不會有。

徐知梓拉上校服拉鏈，一翻身，從屋檐上跳下來。

「喵喵~」

徐知梓站起來，小貓從校服里鑽出個頭來，尾巴搖了搖，彷彿是在賣萌。只是看向翟白時，又嗖地要鑽進去。

被徐知梓一把拎了出來，扔到地上。

粗魯的動作看得翟白心驚肉跳。

可是小貓只是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翹著尾巴跑到了徐知梓的腿旁。

「自己走。」

「喵~」

「不然就把你做成紅燒貓肉。」

「喵喵。」

「額……」

翟白默默發出聲音，接收到一人一貓『你怎麼還在這』的眼神一枚。

「我覺得它可能是餓了……」

翟白諂笑著提建議。他想起書包里還有半個三明治，於是就拿了出來，蹲下來，誘惑小貓走近。

小貓本來還貼著徐知梓的鞋子磨蹭，似乎聞到了香味，邁著小步子跑到了翟白的面前。

翟白把三明治里的香腸片摳出來餵給它。

只見小貓伸出舌頭，卷進了嘴巴里。

「這是你的貓？」

翟白覺得徐知梓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養這種小動物的人。

「撿的。」

「額……真可憐。」

翟白一下子就腦補出了一隻孤苦無依的奶貓風餐露宿然後被路過的善良男高中生救了的場景。

雖然徐知梓看上去冷漠，但是心地還是蠻好的。

翟白心裡默默給人加分。

徐知梓見翟白就跟在產房門口看見自己兒子一樣感動的神色，嗤笑了聲，往窄巷外走。

只是——

「小娘炮，別跟著我。」

「再跟著我揍你。」

……

「哎你是真以為我不會揍你……」

夕陽的餘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人一貓，逆著光。

徐知梓臉上不耐煩，語氣更冷。

「不……我——我就是想問，你叫什麼名字……」

翟白的耳朵像是被夕陽染紅，此刻就像是一團被拍來拍去扭成一束的麻花。

「徐知梓，良知的知，桑梓的梓。」

解釋像是超出了耐心。男生的眉毛都快要因為煩躁而根根豎起。

「那——我可以來找你嗎？」

翟白看了眼腳下的小貓，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徐知梓的煙別在耳後，從黑髮里隱隱約約露出來。明明是流里流氣的動作，卻被他做的理所應當正常無比。但是他漆黑的眼睛裡卻毫無感情，或許有的，可以看見一絲同情和冷漠。

「我只有兩種朋友，比我會玩的和我看得上的。你算是哪種？」

翟白聽了，自慚地搖搖頭。

翟白從小就是生活在普通家庭，父母的教育讓他向大多數品行端正的人那樣矜持守禮地生活，他也沒有資本去所謂地『玩樂』。所以他才會在別人看來是個很無趣的人吧。

「我雖然不會玩，長得也不好看。但是我會做家務，會做菜，學習成績說不上很好但絕對不會讓人操心，將來我想做一名園藝師，我也許不會讓你感到驕傲，但是和我做朋友，也不會讓你丟臉。而且我不抽煙打架喝酒泡妞，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惹麻煩。徐知梓，我沒有打火機，因為我想讓你做一個生活健康，可以活長命百歲的人。」

翟白講話聲音不大，也一點都不強勢，但卻堅定地看著徐知梓。

多麼真情流露觸景而發的一番肺腑之言。

但可惜徐知梓一向缺乏耐心。光聽了那幾個會做家務，會做菜就已經提綱挈領概括段落大意了。

果然是娘炮，所以連興趣都那麼匪夷所思。

徐知梓覺得喉嚨有點癢，想要抽根煙來緩解一下他操蛋的心情。

煙放在嘴裡咬了兩下，又放到了耳後。

身後的巷子口，車水馬龍，喇叭聲喧囂。

「這樣吧，你要是敢閉著眼走到街對面，我就答應你。」

意料之中地看到翟白瑟縮的神情，還有不可置信，猶豫，糾結。

徐知梓心裡松下口氣，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小娘炮了。

「好。」

翟白深吸一口氣，握緊手，顫抖的眼睫毛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恩？

「你說話算話。」

徐知梓的嘴角一抽，稜角分明的臉上劃過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