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結束的第三天，返校拿作業，學校宣布要補課兩個星期。

班上的同學都默默接受了這個安排，就算是心裡有一點點的不願意，也像石沉大海，靜謐無聲。

好學生總是傾向於服從老師的安排，他們對叛逆和違背總是抱著看不起和無所謂的態度，認為怎樣做可以讓利益最大化，就好比是目前的學習成績怎樣提升，才是他們所關心的。

學校補課不補課其實無所謂，就算放假了，他們的作息時間也被課外的補習班安排得滿滿噹噹，在有些人揮霍和無所事事的時候，學霸們早就在規劃著未來的目標。

「我們學校真是變態，五中就不補課啊……升學率還不是那麼高。」

「五中一貫放養政策，他們自主招生考的題目出得跟腦筋急轉彎一樣……」

……

後桌兩個學生在小聲地聊天。不過也只是兩句話的功夫，就低下頭去看新發下來的試卷了。

翟白回到家，梁思慧的圍巾織好了，被疊成方塊放在翟白的床上，翟白展開來，是一條米駝色的大圍巾，很大很軟，就像是松鼠的尾巴，可以把整個臉埋進去。

翟白低頭嗅了嗅，是毛線的原始的氣味。他想著這裡以後會沾上徐知梓的氣味，就覺得整個人都悸動起來。

他給徐知梓發了個信息，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他想去找徐知梓玩。

徐知梓到吃完晚飯才回。

玩什麼。

徐知梓問，玩什麼。

一般人有這麼說話的嗎？

翟白只能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徐知梓：那我沒空。

翟白只能實話說：我想送你個禮物。

徐知梓過了一會才回：那你來吧，後面跟了一串地址。

翟白七點起床，背了個黑色的帆布包，又在裡面裝了一些零食。把大圍巾仔細放進去，才眉開眼笑地出門。

早上巴士有點堵，他到徐知梓的家門口時，已經是8點了。

他摁了摁門鈴，沒人來開，又發微信。沒人回。

只能打電話。打了好幾個門就突然開了。

徐知梓穿著一身灰色的睡衣，黑色頭髮凌亂地蓬鬆地在頭上，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半眯著看著翟白。

翟白被他看得臉一紅，又有點不好意思。

「你還在睡啊。」

翟白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露出個笑。

徐知梓沒回答，讓他進門。

徐知梓的家是獨立的別墅式樓。

客廳很大，裝修地精緻豪華，又很低調，像是很多樓房宣傳單上的樣品房。

但是看上去沒什麼人氣。

客廳很暖，暖氣打得人很舒服。

翟白脫掉羽絨服，看到徐知梓自顧自地趴在沙發上，睡褲里露出白皙的腳踝，精緻的羊毛毯半掛在沙發上，地上也是柔軟又厚重的地毯，徐知梓抱著一個抱枕，露出個黑黑的後腦勺。

翟白盯著他看了一會，覺得徐知梓可能又要睡著了，或許剛剛就是被他吵醒的。

他又不想再去吵醒徐知梓，就撈過一條毛毯，蓋在了徐知梓的背上。然後自己縮在另一個沙發上，安靜地玩手機。

客廳里散發著不知名的好聞的香薰的氣味。

翟白玩了會覺得嘴巴有點無聊。就從背包里拿出了早上放進去的肉鬆小貝。又把圍巾也拿了出來，放在了一邊。

翟白一邊看手機，一邊吃完一個肉鬆小貝，想去拿張餐巾紙擦擦手，就看到徐知梓不知什麼時候轉了個頭，臉露在外側，正垂著眼睛看著自己。

翟白被嚇了一跳。

他嘴巴上還沾著肉鬆沫。

又凝視了徐知梓一眼，確認他不是有睜著眼睛睡覺的怪癖。

才問：你醒了？

徐知梓聽到了。卻沒回答。

翟白又問：你要不要吃？

他端著蛋糕盒子。

徐知梓就又把頭轉向了里側。

翟白鬱悶地看著他的後腦勺。覺得自己好像被嫌棄了。

徐知梓躺到了10點終於起來了。

悠悠然地去刷牙洗臉，又喝了杯水，然後去廚房拿了個三明治吃。翟白在他眼前就像是透明人。

終於他又坐到了沙發上，先是看了會手機。又放下。

施施然地說：「禮物呢？」

一副皇帝看貢品的模樣。

但是翟白心裡頭還是歡喜啊。完全不介意他的冷漠。

眨巴著眼睛把圍巾拿出來，緊張又期待地給徐知梓。

「這是我媽媽織的。」

翟白語氣裡帶著一種小孩子特有的自豪。

是仗著父母的愛有恃無恐的情況下，才會有的單純的神色。

這種神色讓徐知梓冷淡的眉眼動了動。

「我不圍圍巾。」

他只是瞟了眼，像是拒絕。

可是送出去的禮物哪有帶回家的道理。

「可是冬天很冷的。」

翟白有點手忙腳亂，他沒想到徐知梓會這麼直白地拒絕。

他一副要竭力推銷物品的樣子。

「這個圍巾和外面買的不一樣，你可以試試戴著，說不定就喜歡了呢……」

他希冀的目光注視著徐知梓。緊張又有點難過。

徐知梓又說：「我不要。」

語調平平，把翟白和他的距離一下子拉開了。

中間是呼嘯的風。

翟白一瞬間腦子空白，看不清徐知梓的神色。

「那……你放著好不好，收下就好，隨便放在衣櫃里也行。」

翟白只能想出這種無奈的話來。

就像是自尊心被一把扔到了地上。

還要自己去一顆顆撿起來。

「好吧……沒關係，是我不知道，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嗎？下次我送你你喜歡的好不好？」

可是徐知梓只是淡淡地說：「不需要。」

翟白很傷心地抱著圍巾坐在沙發上，此刻他其實是坐立不安的，連帶著臉上都是惶惶的神情，抱著的圍巾就像是羞恥的證據，讓他手心發燙，臉上發燙。

幸好這個時候有人給徐知梓打電話，他走到另一邊去接電話了，才讓翟白鬆了口氣，一松，就覺得眼睛有點酸。

等徐知梓過來的時候，翟白已經把圍巾重新放進包里了。

徐知梓看了眼默默不做聲的翟白。說：「等會出去吃飯。」

翟白起先沒反應過來，等後面才明白徐知梓是要和自己去吃飯。

這麼一想，剛剛那點禮物被拒絕的尷尬和難堪就弱化了許多。

他等徐知梓換好了衣服，已經又是小臉喜悅的樣子。

那樣子可比剛才的苦瓜臉要順眼得多。

徐知梓叫了車，想了想，又對抱著包，看起來很期待的翟白說：「等會有幾個朋友，你不用管他們，自己吃飯就好。」

翟白不明白他這樣說的意思，是嫌自己麻煩嗎？

可是他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