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方航再沒跟方盛然說過話，只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景物，搓捏著手指，有些緊張。

車子在最後一個拐彎口停了下來，方航抬起頭，這棟房子在美國這樣的城市顯得十分特別。鮮紅色的瓦頂十分醒目，就連牆壁也是簡單的一塊塊紅磚砌成，有著濃濃的東方韻味。

可一走進里廳，又變成了奢華的現代風格，溫暖的牆色在柔和的燈光照射下，並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純正的普通話讓方航吃了一驚，轉過頭，一個漂亮的東方面孔出現在他眼前。

「這還真是中國人開的餐廳？」

服務員微笑著點頭道：「是的，我們從服務員到廚師、老闆，都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訂過位，方。」方盛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一隻手突然握住了方航的手，不容他拒絕，徑直向里走去。

服務員只好尷尬地跟著他們，直到入座。

「別對我動手動腳的。」方航坐在座位上，抽回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頭。

「這也算？」

「當然。」

「那昨晚呢，算什麼？」

「再提昨晚的事這頓飯就沒法吃了。」方航咬緊了下唇，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方盛然看著他不由得彎了雙眸，寵溺地對他一笑。這笑容讓方航覺得十分肉麻，連忙別過頭。

菜色是方盛然讓秘書一早就定好了的，沒過多久服務員便端著精緻的盤子走了過來，依舊保持著甜美的微笑道：「菜已上齊，請慢用。」

「謝謝。」

方航仰起頭看著服務員的樣子，讓方盛然覺得羨慕，無論是禮貌性的微笑還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他都沒有得到過。

想一想，似乎除了大學時候的那些問候和昨夜的激情以外，方航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彷彿比陌生人還要遙遠。

方航毫不客氣地拎起兩隻蟹就津津有味地剝開吃了起來，不時咂咂嘴的樣子在方盛然眼裡更是可愛。

「要我幫你麼？」

方航木然地抬頭看著他：「幫什麼？」

方盛然笑了笑，拿起一隻蟹熟練地剝開殼，用勺子將裡頭流油的蟹黃掏了出來，全都放進了方航的碗里。

「就算好吃也不能太多，最多四個，否則胃會受不了。」

「方盛然，你不吃麼？」

「我不喜歡吃蟹，幫你剝完我吃點牛肉就好。」

方航抿抿唇，低下頭將那一勺蟹黃都塞進了嘴裡。

方盛然剝下的蟹殼十分完美，即便再拼起來也不會有人發現這些都是已經剝過的，如此熟練的操作，怎麼會是不愛吃。

他只是一心想著，讓方航開心罷了。

當滿滿一桌的菜都吃了七八成後方航終於放下了筷子：「今天這頓飯就當我們之間扯平了，走了。」

「我送你。」

「不用。」

「你可以拒絕我，如果你想被別人發現你是形……」

「閉嘴！」

方航緊張地瞪了他一眼，最終還是上了他的車。

「方盛然，這似乎不是我回家的方向。」方航機警地看著路況，經過那一夜，方航像是防狼一樣地防著方盛然，從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讓方航險些忘記，自己曾經也是個攻。

眼睛上下掃視著方盛然，用著質問的口吻道：「你想幹嘛？」

「帶你去我家。」

「大晚上的帶我去你家幹什麼？我警告你，今天我可沒喝酒！」

「那你怕什麼。」方盛然故意揚起嘴角，曖昧地看了他一眼，「去我家坐坐，沒別的意思。」

「鬼知道你這人有多少個心眼。」方航依舊瞪著方盛然，在腦海里不斷盤算著，待會兒一下車，怎麼「逃離」他的魔爪。

「我就一個心眼。」方盛然緩緩停下車靠在了路牙邊，側過頭款款深情地看著方航道，「都用在你身上了。」

方航心下一顫，連忙躲開了他熾熱的視線，慌慌張張下了車：「你知道的，我心裡有人，所以……」

「那你和他有可能嗎？」

方盛然這麼一問，讓方航愣在了那裡，腦海中出現了洛川的身影，可在這身影的旁邊，還有著易生以及他們的兩個不到一歲的兒子。

為了讓洛川得到他想要的福祉，方航放棄了這段感情，卻無從放下。

「我知道你心裡的痛，」方盛然將車子熄了火，卻仍然沒有下車，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方航牽強地笑了笑道，「就像當我知道你愛上他的那一刻一樣。」

方航搖搖頭，打開了車門：「方盛然，這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