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有愛過母親嗎？」這個答案，任元空其實並不在意，他只是突然想要幫陶娟兒問一句，因為他真的感受不到那份所謂的愛，或許這也是因為他還不懂得何為愛。

「自然是愛的。」任軒晟沒有猶豫就回答了任元空的問題，只是因為任元空的發問，也讓任軒晟開始懷疑自己的心，但下一瞬他就堅定了，他的確愛陶娟兒，但他最愛的是自己，兩者並不衝突。

「是嗎？」任元空低垂著眼，看這還躺在地上的陶娟兒，不知道對於這個答案，她是否還滿意？「您應當是厭惡我的吧！我一直以來留在這裡，只是因為母親還在，現在母親已經離開了，我也該離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任軒晟有些驚怒，不敢置信地又詢問了一遍。

「你已經明白了？不是嗎？以後我依然是任元空，卻不再是任家的任元空了。」這個時候，任元空很是平靜，也很是膽大，眼睛直直的看著任軒晟，「您以及任家的所有人，都不希望我存在，又害怕讓我死會影響你們。現在，我主動脫離任家，這樣，以後我的一切都與任家無關，你們也不用總是膽戰心驚了。」

任軒晟發現這個一直被他忽視與厭惡的孩子，或許是他幾個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只是可惜了，他的存在，是任家所有人不能接受的。那樣的身子，再怎麼聰明，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既然他要離開，那就離開吧，這是請人立下字據，寫明以後我們任家的一切與他無關，他的一切，也與我們任家無關！」李婆子那裡因為李月娘的告知，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就怕自己的兒子一時心軟做出了什麼她不能接受的決定。卻沒想到能聽到任元空那樣的一番話，「放心，如果擔心字據有什麼問題，我允許你帶著去找其他識字的人確認以後再按上手印。」

「母親，這是不是有些......？」任軒晟因為任元空的話，心中也滿是怒意，但李婆子這話一出來，又讓他覺得有些過了。

「我們任家養了他這麼些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若是在其他的家族，指不定一出生就會被掐死。現在既然他主動要求與任家撇清關係，我們當然要成全他。」李婆子打斷了的話，主意已定。

「離開之前，我會從我的私賬上拿五枚金幣給你，這些算是給你的補償。要知道，這些錢幣夠一個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費了。」任軒晟想著母親說的也沒錯，但又想到自己這些年的不聞不問，就想著給些補償。

李婆子皺眉，但細細一想，五枚金幣也不過是她一兩件衣服的錢，也就不計較了。而且她剛才已經駁了兒子的面子，這任家，還是兒子當家的。

「好，今天就解決吧。」任元空沒有說他不要錢，哪怕他現在有了工作，他也依然需要存錢，這樣，在那位少爺離開以後，他還能有錢離開這個鎮子去一個不認識的地方生活。

任元空的態度，使得任軒晟心中唯一的一點愧疚也消失了，當下就讓人準備好筆墨，寫下了與任元空斷絕關係的文書。因為任元空不認字，他是邊寫邊讀的。原本任元空是想去找人鑒別一下的，但因為上面寫的是斷絕父子關係，加上任元空細想著自己身上沒有是什麼他們會圖謀的，就很是爽快的按下了指印。不過任元空也確實不用擔心，任家巴不得與他沒有任何的關聯。

「現在天色已晚，而且明日也還要為你母親處理後事，你今日且還是住在這裡吧。」當一切都弄好之後，任軒晟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任元空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嘆了口氣，讓任元空今晚還是留宿在任家。這個角落本就是早已荒廢了的，李婆子心裡的大事已經解決了，也就不在意這些小的細節了，不過是住一晚罷了。

「多謝任老爺！」任元空看過別人是怎麼行禮的，所以他學著人家的樣子對著任軒晟行了個禮，目送著他們離開了這個破舊的小院子。而陶娟兒，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她。任元空對著陶娟兒的屍身露出了一個很是凄慘的笑意，麻木的打了水替她整理妝容，然後把人搬到了生前的床上。做完這一切，任元空才回到了自己的那個小角落。

他的東西被翻得很是混亂，但被他藏起來的膏藥還是好好的待在牆角的地方，這些都是他自己想辦法得來的，所以他明日會一起帶走。任元空抱著他的小包袱在床上坐了一夜，天空開始泛白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院子里有些吵鬧，是府里的小廝來把陶娟兒放進棺木里。說是棺木，也不過是六片薄薄的木板被釘子釘在了一起。任元空無聲的看著他們的動作，之後又跟著他們從任府的偏門離開。沒有什麼儀式，只是簡單的下葬；沒有什麼人，只有任元空和被安排來埋棺木的小廝。

做完這一切之後，任元空就沒有再跟著他們回去，他已經不是任家的人了，而且，任軒晟說的那五枚金幣昨日也已經在他按上指印的時候給了他，他與任家再無一絲關係。

尹寒明與他約定的時間是在下午，而現在還是上午，任元空站在鎮子門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自己彷彿是游離在外的那個人，與這一切都格格不入。

當肚子的『咕咕』聲響起以後，任元空才邁步走進了鎮子里。他身上的衣服太過破舊了，雖然不捨得，但他還是決定去成衣店買幾身新衣服，至少的要看著更幹凈一些。因為尹寒明沒有明確的說會不會給他準備衣服，而任元空還是覺得穿女裝很是變扭，所以就買了兩套男子的衣服、一套則是花樣最為簡單的女子衣衫。就這三套衣服就花了他一個銀幣，而其中那身女子的衣服就要半個銀幣了。

等尹寒明準時出現在初雲酒樓用午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穿著一身新衣的任元空。雖然人顯得很沒有精神，但看著比之前更加的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