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能叫你拿嗎。」徐教授說話的語氣還是好不到哪裡去。

他看了看這一排冰櫃里的食物，開口問道：「你買什麼？」

「一些速凍食品啊。」

「哪些速凍食品？」

「像是……急凍的水餃，饅頭包子之類的，還有直接熱了就能吃的微波食品…」

「買這些做什麼。」

「晚飯呀，這麼晚我也沒來的及買點菜，就先買點這些湊合著吃，以前我錢不夠的時候都這樣，既便宜又能填飽肚子，可以節約很多錢。」

徐教授聽了忽然露出一種發現新大陸一般難以置信的神情。

也許舒服日子過久了，還來不及反應如此拮據的生活。他一把搶過白立雪手裡的推車，緩緩向前走，邊走邊往推車裡放東西。

白立雪跟了上去，從小沒有父母的他還是第一次和貌似長輩的人一起逛超市，便不禁樂呵了起來。

「老師，我們這樣一起逛超市，還真像一家人。啊！像兄弟，不過，我更像哥哥，哈哈哈哈哈。」

「你的話太多了，吵死了。」

他正笑著，就被老師潑了一臉冷水，便嚇的趕緊閉了嘴，不再吭聲，直到結賬出店。

白立雪坐上車，倚著頭趴在副駕駛位前面看著老師被夜晚的燈光照亮的側臉，冷峻，嚴肅，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惹眼的紅框眼鏡，總是那麼醒目，冰冷的鏡面反射著光掩蓋了後面瞳孔里的風景。

徐教授的眼裡有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暖流在涌動，彷彿只有坐在身旁的男孩才看的見一般。白立雪眯起眼笑了，像發現了珍寶一樣開心。

「老師，謝謝你。」他帶著疲倦的睡意，輕聲說道。

「幹嘛謝我？」徐教授皺眉，不明所以，只覺得這沙啞的磁性音還挺好聽的。

「就是想謝謝你，嘿嘿。」

「神經病，快點綁好安全帶，我要開了。」

手機熒幕在口袋裡噔的一聲又亮了，微信收到肖燦的新消息。

「小白龍～忘了跟你說，記得下個星期去醫院抽個血，我要看你的維他命D的數值」

「那些東西你可以隨便吃，要是我一個人吃的話，估計放到過期，都吃不完。」

回家後，徐教授只交代了這麼一句話，就去一樓廁所的櫃子里拿出含有漂白水的清潔劑，戴上手套擦起了樓梯。

「謝謝老師。」

徐教授沒有理他。

白立雪看了眼正在俯身忙碌的人，心中不甚感激，一件件的把東西放好後，肚子也餓的咕嚕嚕的叫，傍晚吃的那點海鮮料理對他來說根本不夠填飽肚子，但是老師怎麼都不覺的餓呢？

他從雪櫃的急凍櫃里拿出剛買的一盒速凍牛肉蓋飯。

「老師，我可以用一下你的廚房嗎？」

「可以。」徐教授的聲音從樓梯上載來：「只要你不把廚房弄爆炸就行。」

「謝謝老師。」得到允許白立雪很高興的拆開包裝盒，安步驟把飯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了3分鐘。

不過一會，一息香噴噴的飯味便從微波爐里飄了出來。

白立雪端著熱好的飯小心翼翼的走近徐教授。

「老師，要不要吃一口～」

「不要，走開。」

又被無情的拒絕，白立雪有點失落，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對徐教授的怪脾氣也習慣了不少。

突然，白立雪的腦子就像進水似的冒出一個想法，他輕舀起一勺飯，在唇上吹了吹，待不燙之後，趁老師不注意，一口塞進他的嘴裡。

都說人不作死就不會死，白立雪遇上徐教授就是死也要作上一死。

徐教授被這麼一塞，心中的怒火又無名的串了上來。

「你他媽的是吃飽了撐著了，活得不耐煩啦。」

舀飯的手才剛收回去，白立雪就看見徐教授暴跳如雷的轉過身來對他破口大罵，邊罵邊噴了他一頭一臉的米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徐教授罵習慣了，白立雪非但沒在意還樂呵呵的問：

「好吃嗎？老師。」

「不好吃！」徐教授抬起左臂對著嘴就是一陣猛擦，邊擦邊盯著白立雪嘴裡含著的勺子，眼神驚恐，面色煞白，就像吃了口毒藥似的。

他急忙丟下手裡的東西，脫下手套，衝進廁所，又是擦又是洗。

白立雪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只是看著徐教授的背影，咬著勺子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過了一會，滿臉濕漉漉的徐教授終於從廁所走出來了，白立雪看清了老師的臉色，別說笑了，馬上連氣都不敢出。

徐教授沒有去看白立雪，臉上的神色凝重的讓人窒息。他一言不發的戴上手套，重新開始手裡的活，本來擦洗到一半的階梯，又重新反覆的擦洗了每一層，好似這些位置只被白立雪稍微碰過，便是萬丈污穢。

白立雪心中是說不出的憋屈，他原先以為徐教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種人，想開個玩笑，不曾想老師會真的生氣。

看著面前的人又重做了一遍毫無意義的清洗，白立雪是越看越不明白，如果說老師因為這些小事和玩笑生氣又不像真的生氣，若說不氣也不是完全不氣，那麼徐教授到底在介意什麼呢？

想著想著，白立雪蒙發了一個想法，掏出手機查了起來。

強迫症？

潔癖？

雙重人格？

從記憶中搜颳了一通從電視，小說，漫畫里經常看見的這些心理問題，實際上網一查，卻不如想像的那麼簡單。對比徐教授怪異的行為，說像也像，說不像也不像。

白立雪查的一頭霧水，直到疲倦的不行，這才趕緊把飯扒完，心想還是睡個覺再說吧。

徐教授一口氣做完了手裡的活，看著亮堂堂，一塵不染的樓梯，這才覺得滿意，徑直回到二樓的卧室，再也沒有下來。

白立雪不敢再去打擾他，只收拾了桌子，也占時管不了那些堆在客廳無處安放的雜物，洗漱完畢就回屋睡覺去了。

關了燈，他側身摸了摸亮著的手機熒幕，捨不得關掉，摸索了良久後，還是給老師發出一則簡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