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不滾！」

吃完飯，白立雪就勤快的收拾餐桌去了，才從外頭丟完垃圾回來就聽見徐教授的怒吼伴隨著一掌打在桌上，彷彿那桌子都要四分五裂了。

「我明天還要帶你去抽血呢，今晚得留下來好好盯著你。」面對七竅都在冒煙的徐教授，肖燦還在不緊不慢的對他遊說。

「滾你蛋的抽血，我最討厭去醫院了，我不想看見醫生！」

「我不就是醫生，你還不是經常看見？」

「所以我叫你滾啊！」

白立雪聽見他倆吵架，還覺的好笑，本以為只是玩笑話，誰知徐教授突然怒火衝天，一把扯過桌布甩在地上，連帶餐桌上的東西噼里啪啦全都一起摔了。還好桌上只有些勺子和筷子，再加上桌布的緩衝，也沒壞什麼東西。

白立雪見狀便想過去收拾，卻被徐教授更為生氣的制止了。

徐教授怒不可遏的模樣，和前幾次一樣一樣，明明是件無所謂的小事，也會突然爆發，發泄情緒。

肖燦對此見怪不怪，一臉平靜。他對白立雪擺了擺手，示意他暫時保持安靜，不要輕舉妄動。

徐教授砸完餐桌上的東西，又控制不住摔了兩把椅子，這才覺的舒坦些。其實在他的心裡也是害怕的，害怕控制不住的神經做出更瘋狂的事。

他看也不看旁邊的兩人，徑直走上樓，把自己關了起來。

白立雪這才動了動，躡手躡腳的走近肖醫生，小聲問道：「老師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了。」肖燦無所謂的沖他笑了笑：「我想明天帶他去抽血，他不想去而已。」

「那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吧？」

「的確，正常人不會，但是徐教授會，因為他有抑鬱症和焦慮症。」

再次提到徐教授的這兩個病，白立雪便想趁現在好好問問肖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的意思是說，老師總是剋制不住自己突然就發起火來是他的精神疾病導致的？」

「是。」

「那我們平常是不是要小心，最好不要激怒他呢？」

「那到不是……徐教授的過激反應是精神疾病的癥狀之一，任何事物都可能激怒他，毫無徵兆，無跡可循，也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了。比如，一個正常人的底線是無法忍受侮辱，那麼當他受到侮辱時就會憤怒。然而一個抑鬱症患者無論他是否受到侮辱，即使只是打個招呼，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憤怒。就像剛才，無論是不是抽血這件事，就算是其他人，其他事，也可能使他發怒。」

「這麼說，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正常人的情緒轉變都是有邏輯的，但精神病患者的情緒轉變是沒有邏輯的？」

「呵呵，你這理解的挺有意思，有邏輯就是正常，無邏輯就是神經病，哈哈哈哈哈。」

白立雪不知道肖醫生在笑什麼，可能自己說對了又或是說錯了？

「提到抑鬱症，我想一般人最先想到的應該是自殺吧？」肖燦反問道。

「好像是這樣……」

「那你知道，為什麼抑鬱症患者容易自殺嗎？」

「因為太抑鬱了就想去死？」

「嗯……也對，精神衝擊是患上精神病的原因之一，但由精神病引起輕生的念頭卻不是真的絕望。精神病會把任何小事扭曲放大，悲觀憎恨痛苦，甚至幻想幻聽幻覺，是無法靠人為開導可以說的通，所以一定要接受藥物治療，否則失控的理智就會把自己引向死亡。」

「那老師豈不是很危險？他會不會突然自殺？」

「我一直都在觀察病情進，有人能和他在一起最好，以前他都是一個人住，我就經常跑過來看他，就算看不見也要和他多聯繫，現在家裡多了一個你，讓我放心不少。」

聽肖醫生這麼說，白立雪突然慚愧的，沒想到對老師來說只是需要一個人在身邊，諒解他的病情陪伴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

「肖醫生，你對老師真好。」白立雪是個實誠的人，心裡這麼想就這麼說出來了。

「哦？這你都知道，你還挺關心小白龍的嘛～」肖燦說的意味深長。

白立雪趕緊搖頭：「不不不，我就是以一個旁觀者這麼感覺的……」

「那……你喜歡徐教授嗎？」

「喜歡呀，老師雖然脾氣古怪，但是實際上人挺好的。」

「喔？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喜歡他。」沒想到白立雪會如此坦蕩，直言不諱，肖燦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難道老師很不受人喜歡嗎？我聽學校里的人也說老師人挺好的啊。」

「人……也許是挺好，但不一定就討人喜歡呀，平常在公共場合還行，私下裡，他可是很難相處的。」

「可以看的出來……」白立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上樓瞧瞧他去。」說著，肖燦起身和白立雪道個別，上樓去了。

樓上，徐教授卧室的門是反鎖的，肖燦敲了好半天都不見回應，沒辦法，只好拿出一張不常用的餐廳會員卡撬開了門。

徐教授的卧室沒有鎖孔，只能在裡面反鎖。這麼多年來，肖燦也是被徐教授逼的沒辦法才從他之前的教授那裡學得這一招，免得徐教授一鬧脾氣就反鎖自己，出事了可怎麼辦。

打開門，看見小白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書桌前，正專心致志的搗鼓他的作品，肖燦這才鬆了口氣，輕步走了進去，坐到對面的床上。

「出去。」徐教授沒斜一眼，只是低沉的蹦出這兩字。

「我今晚要睡這裡，說好了明天帶你抽血，可別想溜。」

「出去。」徐教授又重複了一句。

「好，那我下去和小雪雪一起睡。」肖燦說著就要起身。

「誰是小雪雪？」徐教授這才捨得皺眉回望肖燦一眼。

「還有誰？」

「他那麼高，一點都不小。」

「那大雪雪總可以了吧，我和大雪雪一起睡。」

「你睡隔壁。」

「你就那麼在意他？我叫你戒煙你不戒，他一嗆你就戒，我睡了十幾年隔壁，他一來你就讓他睡你父母的房間，我叫你吃飯你不去，他一叫，你就屁顛屁顛的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