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身份的木牌通常會根據皇子在宮內的地位不同而採用不同的材料去制，像成逶的木牌採用的便是珍貴的沉香木。

而那個小孩子的木牌僅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刻上了「伍」字。

「成遙。」聲音囁嚅，卻還是讓成逶聽清楚了。原來這個小孩兒就是一年前才被人所知曉的五皇子，為此，自己的弟弟還往後順延了一位。

「大膽，見到太子殿下還不下跪?」一旁跟著的內侍可見不得什麼貓貓狗狗都要巴到太子殿下身上，以為太子殿下脾性好就爬到他頭上去，一點尊卑觀念都不懂。

「如安，退下。」看到成遙被嚇得瑟縮，成逶眸光一厲，沖貼身服侍自己多年的內侍低吼。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對自己手下太過放縱了。

「是。」什麼時候見過自家主子這番模樣了，如安立刻啞了聲音，佝僂著身子退到一旁。

像是怕嚇到成遙，成逶每一步都走得輕緩，聲音也柔得像一陣微風，「你別怕，告訴皇兄，這是怎麼了？」

成遙黑黝的眼睛看得心裡一亂，成逶居然忘了分寸，伸手抓住了成遙一條受傷的手臂。成遙的手臂抓起來顯得有些瘦弱，和自家親弟弟圓潤嫩滑的手臂根本比不得，甚至於上面青青紫紫布滿了傷痕。

成遙當然不會對一個陌生人多說什麼，也不開口了，就看著這個大男孩找來玉露膏給自己上藥。

散透著涼意的膏藥還有些清香，成遙慢慢地放下了防備，沖專心為自己塗藥的人囁囁嘴說了一聲謝謝。

一聲謝謝，不重，卻咬字咬得清晰，讓成逶聽著心情也和煦上三分，竟主動把身後內侍捧著的幾本書給了成遙，「你喜歡看書嗎，這些書給你。」

那些書都是成逶本打算送給成逸的，可看成遙看得成逶心軟，忍不住想要給他什麼，忍不住要對他好。

「喜歡。」那一刻，成遙瞳仁里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怎麼也掩蓋不住。

成遙說話都不超過兩個字，孤僻自卑的樣子讓成逶沒再多問，就靜靜地站在他身旁看他將書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歡喜的小勁兒像是在說他也有自己的書了。

這其實算是成逶真正意義上和成遙的唯一一次見面。往後，成逶政務繁忙，只是派人給他送去了許多書，卻再也沒見過他的面了。

對於成遙身上的傷痕，成逶沒有做過多深究。如此是怕成遙對於自己的過於親近產生排斥，也是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對他過多的保護反而更能引來人猜忌。

「皇兄，你為什麼要問那裡的事情啊？」成逸被問得一慌，眼神不得不四處亂瞟。皇兄不會發現自己欺負成遙的事情了吧。

成逸是真的很討厭成遙，那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哥哥，佔了自己五皇子的位置不說，還搶了皇兄對自己的疼愛。甚至有宮女曾在他耳邊念叨，成遙還一直用五皇子的名頭在皇宮裡橫行霸道。

成逸一直自詡是皇宮裡的小霸王，現在有個搶了自己東西的哥哥出現，比自己還要蠻橫，連裝乖扮傻也比自己還要有經驗，成逸怎麼可能不排斥?

成逶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且怕惹起德妃注意，「哦，只是有些關心父皇怎麼突然變得不高興了。」神色淡淡的，彷彿剛剛閃過的擔憂根本不存在。

成逸一聽原來是這個原因，也知如果皇兄得到了父皇的賞識的話，自己也能跟著沾點光，也就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了。

「那個呀，我就去找五皇兄……結果發現大門被上了鎖，裡面的人也應該是都被趕走了……」成逸看了一眼德妃才悄悄附在成逶耳邊低語，顯然剛剛德妃對他的責罵讓他心有餘悸。

「趕走了？」成逶眉頭一緊，那個脆弱的小男孩就這麼被奪去了身份，不再是皇子了，還被趕出了皇宮。

知道皇兄是誤會了，成逸立馬又把宮女們的猜測也和成逶說了，「不是，是殿裡面的宮女被趕出了宮。聽宮婢們談，說蓉美人昨夜裡割腕了，身體不翼而飛，五皇兄也跟著消失了。」

朝夕殿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而跟著成遙的兩個大宮女也隨著成遙一起消失，因此被趕出去的人也就兩三個。

「消失了？」成逶一下子抓住重點，那蓉美人應該就是成遙的生母。成逶也是聽過蓉美人，說那人一介浣洗婢女能爬上龍床也是厲害。可成逶不知道的是，成遙居然會是蓉美人的親生子。

如果遭遇生母逝世的悲痛，年僅十歲的孩子內心應該會承受很大的打擊，要說消失也不是沒可能。可想到當初成遙傷痕纍纍的樣子，成逶不敢想像成遙現在會在哪經歷什麼。

「逶兒。」德妃喊了一聲，兩兄弟的小動作瞞不住德妃，德妃瞪了成逸一眼，開口阻攔了兩人要繼續深談的話題。

哪怕貴為太子，也有些事情不該管就不能管。

「太子殿下，快別和六皇子嘮嗑了，陛下找您去有急事。」也正好疾步進來一個內侍。

那內侍長得一副眉清目秀，陰陰柔柔的樣子，正是太監總管順德的幹兒子小順子。那氣喘氣喘的樣子，看樣子是一路小跑的。

成逶被堵得沒了路，哪怕不甘心，也還是在德妃的眼色里取消了繼續問下去的打算。和德妃告了聲假，成逶摸摸成逸的腦袋瓜子，隨小順子一同出了翎坤殿。

德妃再警告成逸來，「逸兒，此事莫在你皇兄面前講了。有些水深，淌不得。」德妃昨夜兒聞到動靜，也派了人去查探。探子回報卻說，居然看到曹貴妃的人在朝夕殿門口徘徊，鬼鬼祟祟在搬運什麼東西。

曹貴妃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德妃一早就有認知，深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德妃也不想此刻就站在曹貴妃的對立面上。

成帝很快就見到了文書，那人被巨大的尖頂斗篷帽遮住了容貌，陰影下成帝連其面色也看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