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楚漠走出了這間屋子。床上的楚雨還帶著輸氧工具，那層白色水汽說明了他還活著。

然而關於楚漠，以及他們之間所有的源遠流長，都隨著空中的水汽蒸發，逐漸消散了。

「吶，你為什麼不說話啊？」

那天楚漠初次去學校，儘管他穿上了沒有補丁的衣服，但那種自卑感還是沒有消除。這一路行來，遭受的白眼可不是一般的多。

只有一個小男孩對他綻開了笑容。是的，僅此一人。相比較楚漠低沉的氣息，這個孩子就像滿天的繁星一樣，照亮了夜歸人的路。

他總是笑的明媚，眼裡一閃一閃的。楚漠曾經問過男孩：

「你的眼裡，有星星?」

楚漠每天都有特訓，包括基本的格鬥術、散打一類，也包括收集數據和檢討。

相對的，楚漠每天身上都會有不同的傷痕。

那個男孩總會帶點兒消毒用的藥物，看到楚漠就會遞給他，還時不時會有一枚卡通創可貼一起遞給他。

不過總要去相信，好景絕對不會長的……

「小雨，過來。來見見你哥哥。」老家主威嚴的聲音響起，可聽到這個名字的楚漠忽的瞳孔一縮。

待他轉過身去，楚雨已經進了門。

儘管楚漠早就知道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弟，可楚漠從未告訴過楚雨，因為他想用平民的身份去接近楚雨，不想讓他有過多負擔。

然而今天全部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哪怕理由包裝的再怎麼美好，他還是欺騙了那個一直對他笑的小男孩。

楚雨的眼裡全是不可置信，他的嘴已經止不住地顫抖，可最後在老家主的威壓下，他哆哆嗦嗦地叫了聲哥哥。

昔日那些同情和憐憫，都像是笑話一般，是了，那種人，怎麼可能會需要他的自多多情。

他仇視楚漠。

無論是因為什麼，他都仇視楚漠。

他的能力在自己之上，討了楚家所有人的歡心，所有所有……

一次家宴上，楚雨沒醉，楚漠卻醉了。

每一次都是楚漠把酒接過來，替他擋了不少帶有惡意的酒杯。

每次楚雨都會在心裡念叨一聲——假好心。

是了，騙都已經騙了，補償什麼的，呵，接受就是了。

又過了幾年，楚漠越來越出類拔萃，在意料之中的，楚漠是傳人。

可楚雨會就此放下，然後諂媚地去討好楚漠嗎？

不會！絕對不會！

楚雨叫人綁了他，給楚漠留了封信，這封信無非就是交換人質而已。這是個局，楚雨自導自演的局，引著楚漠上了鉤，在監獄裡待了三個小時，最後還是讓楚漠逃了出來。

楚漠早就看出了這是張網，然而他不敢賭，不能把楚雨的命賭出去。交財也好，交命也罷，楚雨這個人，是絕對不能交出去的。

得知計劃失敗，楚雨連夜喬裝出逃，然而逃生路線全面封鎖，他只得去了一個酒店修生養息。

在這待了三個月，楚漠還是來了。

用的那樣粗暴的方式讓楚雨記得清清楚楚——

他楚雨，是楚漠的奴隸。

可不甘的心，又怎會那樣泯滅。

可楚雨未曾想過，他為何如此憤怒，甚至不惜讓自己徹底討厭他。

連續三個小時，雙眼被黑布蒙著，耳朵被紙塞著，連嘴裡也堵著東西。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言，只有黑暗陪著自己。

加上之前他還未碰到楚雨的時候，他可是從槍林彈雨中跑出來的，為此還折了不少精銳。

再加上蒙眼之前的一番抽打，楚漠猶如全身浴血一般。

能怎麼說呢，他心裡還是高興的。

起碼他沒有危險對嗎？

但這三小時的黑暗裡，楚漠沒有嗚咽一聲，但那冰冷的氣質讓看護他的人不停打寒顫。

「哪怕我粉身碎骨，你都要殺了我嗎？」楚漠被林清傅救出來後，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窗外。

「好，我成全你。」

楚漠失血過多，被送進醫院，然而他轉醒後拒絕輸血，好幾次準備強行輸血，都被楚漠拔了針管。

還是韓瀟給了他兩個掌摑，他才接受輸血。

「你難道不想讓他回來嗎？你難道就任由自己順了他們的意嗎？小雨當了家主肯定會被奪權，你忍心他以後無辜慘死嗎？」

韓瀟扇完後才覺得自己多麼瘋狂，然而就是如此瘋狂的行為，讓楚漠恢復以前的冷靜。

他殺了一批叛徒，心狠手辣，手法刁鑽，讓許多老實人都嚇得夠嗆。他的脾氣難免變得暴躁，對楚雨的行為多次思考過好便難得有了慍怒。

簡單來說，就是「你憑什麼……」

楚漠的記錄本上走神寫了無數條你憑什麼。

到最後楚漠控制不住自己，提前去找了楚雨。

他還是那般倔強。

然而我也生氣……

就那樣把他禁/錮住，想讓他知道，他是屬於別人的東西。

那個人叫楚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