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公子可是白公子？」

眾人散場，戲班子剛停歇，後台正是忙碌，突然有婢女打扮的妙齡女子探頭進來，四處看了一會兒，最後朝著白無雙問道。

戲園子的人已經見怪不怪，只看了一眼便又去做自己的事。白無雙正準備擦臉，悠悠回眸，正瞥見姑娘圓目輕眨......看起來年紀尚小，還綁著兩個小辮子，此時有些怔神，十分可愛。

「是我。」白無雙對她輕笑，也是眨了眨眼。

女子低頭羞澀一笑，似乎有些開心，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來，快速跑到白無雙跟前遞給他，垂著眸道：「我家小姐給公子的，還說，讓公子明日千萬不要忘了。」

白無雙沒有立即去接，反而看著這小姑娘微微皺眉，故作疑問道：「你家小姐？不是你麼？且，你家小姐幾歲？」聲音故意與她一般軟綿綿的。

燭燈下的人影有些昏黃，姑娘更是臉紅，低了低頭，聲音更小了下來：「我家小姐虛歲十三。」說著又將手裡的信往前遞了遞。

「那你呢？」白無雙依舊不接。

「我，我十二。」這姑娘說著，硬是將手中書信塞給他，抿唇跑了出去。

「哎？」白無雙這回真的皺起眉頭，站起身來，他可不想收一個小孩子的情書。

正看著那姑娘跑去的身影犯難，手中信封卻突然被人一點一點用力拿走。真的是一點一點拿走的，白無雙本也緊緊拿著，這要比白無雙力氣大上很多才能做到......等白無雙回眸，卻見蘇十安滿面溫潤笑著瞧他，和煦如春風，彷彿方才奪走書信的不是他。

「大到年過半百的員外老爺，小到虛歲十三的丫頭小姐，你還真是一個都不放過。」蘇十安笑著開口，白無雙卻聽出幾分咬牙切齒。

「誰讓他們喜歡小爺的，我又沒逼著他們喜歡？」白無雙抬眸瞪他，沒有卸妝的眼睛格外大，說著便想拿回信封：「你給我，我看看是什麼，千萬不要是什麼不諳人事動不動就要輕生的主，不然小爺我可就罪過了。」

白無雙伸手，跟前的人卻把信收到袖子里，正經道：「今日不是說過了，想看我的信，除非你親我。」

白無雙轉了轉眼睛，覺得不對勁：「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看你的信封要親你，那你看我的，難道不應該是......」

「應該如何？」

蘇十安定定看著他，一副迷茫模樣。

「你......」白無雙甩了甩袖子，轉過身去：「無恥。」

蘇十安輕笑：「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有沒有齒你不知道？我這裡有三封信，買一贈二呢，你看不看？」

白無雙四處看了看，其他人都已經離去，只剩他還沒有卸妝，他怕回去晚了書院可就關門了……想到什麼，突然回眸看蘇十安，挑眉道：「你真想要我親你？」

「是。」蘇十安輕笑著點頭。

白無雙轉了轉眼珠，猶豫片刻又道：「你也不是沒有親過，為何非要我親你？」

「不一樣的。」蘇十安此刻很有耐心：「我親你是情不自禁，你太好看，你若是親了我，那就不一樣了，這就不是一廂情願了，是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白無雙擰起眉頭，抬眸打量他兩眼，眼中有些嫌棄，許久還是嘆了口氣，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親你就親你。」

說著爽快在他臉上印下個小唇印，白無雙還沒有擦臉，在這人臉上留下一隻櫻桃，十分顯眼，白無雙輕咳一聲，並不打算告訴他。

不過……蘇十安眼中卻笑意更甚，且微低著頭，似乎是在憋笑。

白無雙覺得奇怪：「你……至於如此高興麼？」

蘇十安收斂了眸中笑意，湊到白無雙耳側，輕聲道：「像你這樣親人的，都是些未經人事的。」

「你——」若不是臉上有妝，定能看出白無雙如今滿臉通紅，伸出了拳頭，卻輕易被人抓住了手腕，白無雙又惱又羞，原來他一直打的都是這個心思……

蘇十安輕咳一聲，突然就正經起來，拿出幾封信，交到白無雙手裡，自己則拿了濕毛巾替他擦臉：「你先看看，幫我出出主意。」

不過一瞬間，白無雙怔怔站著，還以為方才是錯覺，可……實在是太羞恥了，白無雙閉了閉眼睛，眼前的人，真是比流氓還要流氓。

——

白無雙回到書院是剛剛踩著關門的點，走到卧室已是亥時過半。同宿的幾人卻一個都沒睡，都坐在茶幾前等他。

白無雙腳步沉重，看起來有些疲倦，耷拉著臉，心情似乎也不好，回來看三人已經坐好，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待他坐好，其它三人相視一眼，立即有人給他倒了杯茶。白無雙接過，輕酌一口，依舊是垂著頭不說話。

「無雙？」幾人還沒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過，一時也沒了主意。片刻後，孟良朋還是嘆了口氣，認真道：「尹正師兄這樣子，我們都很傷心，不過，今日之事，還是要謝謝你。」

「嗯？」白無雙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只用鼻子嗯了一聲。

「這個……是這樣的，」孫子松立即出來圓場：「雖然咱們不用說這些感謝的話，但是呢，孟良朋的意思呢，之前不陪你去，是我們不對。但是呢，他以後肯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端茶送水侍奉左右，陪你吃陪你玩陪你睡陪你……」

「啊？」白無雙皺起眉頭，突然驚醒：「虧我把你們當兄弟，原來你們都想著睡……唔……放開……」

孫子松忙捂著他的嘴：「無雙你不要亂說啊，知道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隔壁都豎著耳朵呢，可不能毀了我們正人君子的形象。」

他本就沒怎麼用力，白無雙緩緩掙開他，學著他小聲道：「我知道了，可是……你的手好臭，是不是摳腳了？」

孫子松低頭不語，算是默認，白無雙瞪大了眼睛，滿臉崩潰：「孫子松你個王八蛋……」

孟良朋與吳清風忙托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無雙你是不是累了？看你這麼疲憊，今天是走回來的嗎？」

「不是！」白無雙這才冷靜下來，狠狠舒了幾口氣，卻道：「蘇十安非要把我抱回來。」

……

青山衙門。

青山縣太平了這些日子，已經許久沒有人夜晚還來擊鼓鳴冤了。縣太爺不在，待師爺與衙役舉著火把趕出來，卻見擊鼓的人已經暈倒在地上。借著火光可以看出，婦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只是懷裡抱著的一個包裹卻絲毫沒有破爛。

前頭有衙役蹲下來查看，探了探婦人脈搏，忙抬頭道：「還活著，師爺，現在怎麼辦？」

戴師爺摸了摸鬍子，嘆了口氣：「大人不在，能怎麼辦？抬到衙門請大夫診治，等她醒過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