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已經醒過來了，不過身體還十分虛弱，和紀嵐清鬧了一會兒之後，黑鋒明顯有些疲憊。

「累了就再休息一會兒。」紀嵐清坐在床邊，一隻手還在黑鋒的手心裡，望著床上已經明顯有些睜不開雙眼的男人，紀嵐清有些無奈。

自己又不會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至於這樣耗費心神，睜大眼睛看著嗎？

「不累！」黑鋒閉了閉眼睛，接著睜開，毫不掩飾的直視著紀嵐清，眉眼之間的疲憊讓紀嵐清心疼不已：「不累也睡會兒，要不然陳醫生又要來找我麻煩了。」

明知道紀嵐清是胡說，黑鋒還是輕微的點了點頭，閉上眼睛之後，才說了一句：「他不敢，他找你，你告訴我，我找他算賬。」

十足的護犢子架勢，讓紀嵐清搖頭失笑，心裡卻是甜蜜的厲害，一輩子能夠有這樣的一個人護著自己，想一想就福祉……

上一世，自己到底是被什麼迷糊了雙眼，才會看不到眼前之人的好。

紀嵐清越想越難受，還好，上天終究待自己不薄，給了自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黑鋒這一覺睡得特別沉，一直到日暮西山，華燈初上才緩緩醒來。

病房裡，黃暈的燈光帶著淡淡的暖意，照在黑鋒蒼白的臉上，平添了一份朦朧的美感，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暈，像極了仙境，彷彿黑鋒已經不是世間之人，隨時隨地都會隨風而去一樣。

這樣的感覺讓紀嵐清心口一緊，好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在黑鋒睜開眼睛的瞬間，他已經走到床邊將人的手給握住了。

紀嵐清怔怔的望著黑鋒，這個人是他的，就算是上窮碧落，他也不會放手。

「怎麼了？」黑鋒皺眉，紀嵐清的樣子太過於古怪，像是在擔心著什麼……

「黑鋒，你會不會離開我？」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這還是紀嵐清第一次用懇求的語氣詢問黑鋒這個話題，桃花眼裡滿滿都是期待……

上一世，紀嵐清是巴不得黑鋒趕緊離開，不屑於問，這一世，紀嵐清是害怕黑鋒離開，不敢追問。

只是，此情此景，面對愈發讓他感覺到不安的黑鋒，紀嵐清急切的渴望著一個肯定的答覆，一個黑鋒永遠都不會離開的答覆。

「……」紀嵐清的樣子太過於鄭重，黑鋒直視著他，毫無血色的臉看似波瀾無驚，心底卻是猶如波濤一般洶湧不息，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不見底，讓紀嵐清看不透，摸不著。

黑鋒越是沉默，紀嵐清心裡越是不安，回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紀嵐清下意識的咬唇，握著黑鋒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強大的力道吸引著黑鋒的目光。

「嵐清，我……」

黑鋒剛張開嘴巴，就被紀嵐清給打斷了。

紀嵐清故作瀟灑的勾唇輕笑，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不離開你不就行了，一樣的。」

心口沒來由的疼了一下，卻不像是病發的那種來自身體的痛楚，這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痛，黑鋒忍不住的悶哼一聲，眉峰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紀嵐清會如此不安。

「嵐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說什麼呢？黑鋒一下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說自己還沒有多少時間的生命，說自己已經給紀嵐清安排好了以後的生活，還是說自己始終會愛著這個男人。

望著紀嵐清故作堅強的臉龐，看著在他的眼角搖搖欲墜，卻又被紀嵐清強硬的憋回去的淚滴，黑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鋒抬手，輕撫著紀嵐清清瘦的臉頰，這幾天苦了他了，到底還是他對不起他。

早知道，他們之間會是這樣的局面，黑鋒情願當時不去招惹這個倔強的男人，或許，他們之間會是另一番光景。

黑鋒甚至寧願紀嵐清像是之前一樣的討厭自己，厭惡自己，至少這樣一來，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才不會傷心和難過。

黑鋒無聲的嘆息著，在這段感情中，他才是自私的那一個。

是他將紀嵐清捲入進來，又何其殘忍的在對方終於給自己回應的時候，將要徹底的離去，一點挽留的餘地都沒有。

黑鋒的神情越來越悲傷，心口的痛楚已經從間斷變成了持續不斷的刺痛，生生消耗著黑鋒的精神，心力。

陷入自己思緒的紀嵐清並沒有發現黑鋒的異樣，一直到手心裡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才恍然回神。

「黑鋒！」黑鋒一手捂著心口，張著嘴巴劇烈的喘息著，深邃的眸子已經合上，光潔的額頭布滿了汗珠，紀嵐清一下子就慌了，想要抽手去喊醫生，卻被黑鋒牢牢的抓住。

看著黑鋒難受的厲害，紀嵐清根本就不敢用力，只能一邊給黑鋒做著心臟按摩，一邊輕聲勸慰著：「放鬆，放鬆，深呼吸，深呼吸……」

一直到黑鋒沉沉的睡去，手中的力道輕了之後，紀嵐清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望著即使在沉睡中也皺著眉頭的人，紀嵐清笑的悲涼，握著黑鋒的手卻是前所未有的用力。

「黑鋒，這一世，就算是你想要放手，我也不會放棄，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追隨者你的腳步，上天入地，我，紀嵐清誓死相隨。」

陳以誠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身為一個醫生，隨時隨地的照看病人是他的責任，誰會知道紀嵐清會信誓旦旦的發誓呢。

門已經打開，想要裝作沒聽見是不可能的，陳以誠輕聲咳嗽了一聲，在紀嵐清看過來的時候，指了指門外，接著轉身走了出去。

紀嵐清起身，在黑鋒的嘴角落下一吻，又給掖了掖被角之後，才轉身離開病房。

「陳醫生，您和我說實話，黑鋒的身體到底怎麼樣，還能堅持多久？」這是一個萬分沉重的話題，即使是重活一世的紀嵐清，也下意識的選擇逃避。

只是今天，在他詢問黑鋒會不會離開的時候，他的猶豫讓紀嵐清內心不安，即便是再想要逃避，也不得不面對。

即使是做好了上天入地，攜手與共的誓言，可是紀嵐清依舊是渴望黑鋒能好好的活著，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