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頭已近申時，兩人在城中最負盛名的棲鳳樓歇下腳。

這酒樓雖有名，人卻不多，來的都是些官門望族，倒是清靜。

公子雲拉著負雨隨便找了處坐下。

「二位公子，這是本店的菜簡，請過目。」小廝捧著一卷牌子放到桌上，態度雖熱切卻不獻媚。

公子雲略一揮手，隨聲道。

「最好的都上一遍。」

「請稍等。」小廝雙手捧上卷子，緩步退下去。

「這裡如何？」公子雲笑問。

負雨左右看了看道。

「很好。」

的確很好，這棲鳳樓上下總共三層，一層品茶小憩，兩層食餚用膳，三層貴席雅間。

層層不同，卻由此劃級，樓中處處雕梁刻棟，描字提畫，雕的是百鳥爭鳴，齊首環鳳，畫的是穩踏祥雲，步步高升，其樓外視乃一金風扶搖繞樓，尾觸樓底，爪踏樓檐，首望登頂，金風之眸所採的是一顆足拳頭大的紅耀石，白日反澤，夜時爭輝，恍若紅心奪月，風頭極盛。

公子雲二人所處中樓，樓中之席皆用屏風相隔，百丈之地只供七七四十九桌，兩屏之間鋪一軟榻，榻之上設一方桌，桌之上擺果安茶，出膳盤而附勺筷。

公子雲盤坐桌邊，聞言笑了下。

「好的話，送你。」

「屬下不要。」

「這也是王府產業，不要緊。」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負雨一塵不變的語調里透著一絲無奈。

「本王發現你最近最總是在拒絕本王。」公子雲單手撐腮，神色凄凄。

負雨正要說什麼，屏風之後的交談聲有些響了起來。

「趙兄，你可聽說了？隔壁醉軒閣的花魁懷萱姑娘，今晚可是要在華燕台獻舞，可有意同去呀？」

「這不必李兄你講，小弟定是要去一睹的，那懷萱姑娘六月才出台一回，自然不可放過這觀美人一現的好機會！」

「趙兄可真乃性情中人，李某佩服佩服！」

「李兄哪裡話，來，幹了幹了！」

「獻舞？對了……」公子雲一句一頓，沖著對方寬和的笑起來。

負雨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公子雲接著道。

「好像某人還欠本王一支舞呢。」

負雨抬頭看著對方抿了抿唇，見公子雲卻依舊勾笑不語，於是只得道。

「屬下身有不便，請主人見諒。」

公子雲一愣，隨即感嘆於對方平生第一次的示弱，這到底是有多討厭跳舞啊？

「就仗著本王疼你！」公子雲伸手在負雨臉上輕輕擰了一把，寵溺道。

「不過當初可是說好了，這酒是定要喝的。」公子雲晃了晃手上的杯子，轉口道。

負雨靜默了一會兒後點點頭，從桌上執起酒杯，緩緩貼到唇邊，抬鼻嗅了嗅，發現竟還是上次那杯酒的氣味，於是輕抿了一小口，頓時被辣的皺了下鼻子，抬起頭，目光中帶有一絲乞求。

公子雲朝他笑了笑，卻並不打算出言制止。

負雨見此認命般的一仰頭，將那酒盡數咽下。

又甘又辣的滋味讓負雨不經捂上了嘴，喉骨上下一動一動的，眉頭皺的死緊。

公子雲撫了撫負雨的頭。

「第一次？」

負雨咳了兩下點點頭，原本清亮的眸子此時蓄滿了淚水。

「喝杯茶，壓一壓？」公子雲有些後悔的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