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的手機在輕輕震動，方景明看了一來電號碼，轉身關了屋子的窗戶，客卧的隔音效果很好，這是它無數個優點中最讓方景明滿意的一個。

縱使早有心裡準備，可陸局的話依舊讓他不可置信。

「什麼？！」方景明不可抑制的提升了聲調。「現在嗎？現在？」

「對的，就現在，卧底任務即刻終止，你立刻歸隊。」

「為什麼？抓到兇手了？」方景明強穩住心聲，語氣中帶了些期冀。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傳來微不可聞的嘆息，陸局沉重的開口：

「受害者母親，今天早上在警局門口喝藥自殺，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消息已經封鎖，不過是瞞不住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引起社會輿論。」

「那我更應該繼續待著這裡才對，我可以就此旁敲側擊，我已經……」

「不用了。」陸局的話冷靜到不近人情。「上面已經下達最終指示，要求首先穩定群眾情緒，克服一切困難和壓力，立即抓捕嫌疑人，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待。」

「可是，我覺得唐典可能並不是犯罪嫌疑人。他雖然……」

「有最新進展，你可能還不知情。一個多星期前，有證人來局裡描述，那天下午，他親眼所見，受害者上了唐典的車。

技術人員花費了大力氣，昨天成功從一輛，在相同時段行駛的送貨車的行車記錄儀里，查證到有關監控信息，從目前情況來看，唐典很有可能是那天下午最後接觸受害者的人。」

「能不能再給我些時間，我可以去和唐典談一談。一個小時，不，三十分鐘就好。」

「……抱歉，在五分鐘前，行動組已經到達唐家了。」

雕花的木門被猛地推開，全服武裝的警員，沖身後的隊員做了安全的手勢，然後禮貌又強勢的開口：

「方哥，陸局說，讓我們帶你回去。」

手裡的電話與此同時被掛斷，熒幕和方景明的眼眸一起慢慢暗了下來。

「唐典呢？」

「已經帶進車裡。」

警車上的單向透視膜，隔斷了方景明的視線，但他明白車裡的唐典可以看的清楚，那無法察覺的目光，竟然比家裡眾人炙熱的視線更加讓他站立難安。

「小明，這是怎麼回事啊？」老管家努力挺直腰桿，眼神里卻儘是疑惑和驚慌。

「只是問話罷了。」方景明勾起艱難的笑。

唐堅站在高處，一言不發，眼神冰冷，方景明匆匆瞟了一眼，沒再理會他人，和身邊的幾個警員，上了一旁的警車。雖然表情平靜毫無波瀾，內心可謂是落荒而逃。

辦公室里，方景明和陸局隔著辦公桌對峙著，劍拔弩張、觸而即發。

「我就不明白，多給我幾分鐘就不行？！我只要幾分鐘就可以！」

「你以為我不想穩穩噹噹的慢慢來嗎？上面下達的指令十分明確，要求我們立即行動，若是我們再往後推延，他們就要建立專案組接手這個案子。

若他們真的接手，同志們那麼多天的工作，徹底算是白費了。這還算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們只會來瞎指揮，最後留一堆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

「我就差一點點。」方景明泄氣的捶了面前的桌子，如困獸般一臉暴躁。

陸局的國字臉一如繼往的嚴肅冷靜，只是習慣性的皺起了濃眉。

「方明，其實就算受害者母親今早沒有衝動，我也會要求你結束任務的。有消息稱唐堅正在調查你的身份，雖然各方已經都在努力掩護，可也離暴露不遠了。」

「我覺得，唐典不是兇手。」

「覺得？」陸局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擰開杯蓋，灌了一口：

「要是老張、老吳他們給我說這話，我就該立即放了那小子，可你才入職幾年，又接過幾個案子？

乖乖找證據、擺事實吧，現在還輪不到你神神叨叨的講什麼第六感。唐家的小少爺是不是兇手，那得審了才知道。」

「我可以參與審問嗎？我……畢竟對他比較了解。」

「不能。」陸局放下自己的寶貝杯子。

「你得接受保護計劃。一會兒小朱會開車送你去臨溪市，等風波過去再回來。這次行動緊急，上方根本沒有給我們掩蓋你身份的機會。怕是這會兒，唐家的人沒一個不想弄死你的。不過也不是上方不近人情，只是覺得沒必要再掩蓋，他們頂住唐家的壓力，要我們快刀斬亂麻，直接把這個案件直接給整清楚。」

方景明卻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暴露的事情，「我不去。」他一口拒絕道：「我用不住什麼保護，這個案子什麼時候結束，我什麼時候休息。」

「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這是命令！」

「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暈了綁去。」

「小兔崽子，別以為我不敢！反了你了！」

捧著咖啡的實習警員小朱，從門口路過，屋裡中氣十足的怒吼，讓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大師兄還真是厲害，剛回來就直接給黑面局長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