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哲冶剛剛將手機拿出來想給謝言打電話的時候，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鎖括的聲音，他驟然一頓，轉過頭直直看向大門。

下一秒，手上抱著個紙箱子，門口立著個行李箱的謝言推門進來，他將紙箱子放在鞋櫃上，又把行李箱拖進來，抬頭時看見客廳里坐著的蕭哲冶頓時嚇了一跳，「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蕭哲冶直直看著謝言沒說話。

謝言看他眼神不對勁，打消了現在返回樓下把車裡另外一箱東西搬上來的想法，果斷換鞋，拎著行李箱放在一旁，人往蕭哲冶方向走去，邊笑道：「你不是說要收留我嗎？我就回去搬行李了。」

蕭哲冶看著他走過來，身子越綳越緊，他怕自己要是一沒繃住就會忍不住跳起來把這個人抱懷裡，再鎖起來。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看向玄關處的行李箱，又看看謝言，終於想起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你哪來的鑰匙？」

謝言勾出自己外套口袋裡的鑰匙，走到蕭哲冶眼前上下拋了拋才沖他笑著說：「你忘了你一向有把鑰匙在家裡備份的習慣嗎？」

蕭哲冶眼神微微一閃，卻沒再問，反而是經過這麼會兒，他已經冷靜下來了，「你要搬行李怎麼沒叫我？」

「你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我還特意叫你來搬行李？」謝言把鑰匙揣兜里，也沒有打算還他的意思，「我可不是小女生。」

「行李就這些嗎？」

謝言搖搖頭，「樓下還有一個大箱子。」他看蕭哲冶站起來，識相地把自己的車鑰匙掏出來扔給他，「在車後備箱里。」

蕭哲冶接過鑰匙點點頭，也沒多說，起身就出門了。

謝言看他走之後，才笑了笑，拎著他的行李箱光明正大走進主卧。把蕭哲冶的衣櫃打開，把他不算多的衣服推到一邊，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掛進去。

看著蕭哲冶的衣櫃漸漸充實起來，謝言有些恍惚。說起來，以前他的衣櫃也是這樣充實，他和他的衣服都掛在裡頭，不過那都是蕭哲冶強制性地把他的衣服掛進衣櫃的。

他數不清多少次把兩人的衣服穿錯了，直到後來自己越來越瘦後才把衣服釐清楚，因為那時候蕭哲冶的衣服他已經穿不上了。

等謝言把行李箱里的行李全塞進衣櫃後，蕭哲冶才捧著一個大箱子回來，他把東西放下後順手把門關上，看看客廳里沒人就去客房，推開門看見裡頭沒人還驚了一下，以為謝言又走了。還沒等他把門關上，樓上主卧方向傳來謝言的聲音，「箱子拿回來啦？重吧？」

蕭哲冶怔愣地看著謝言從樓上下來，「你……」

「什麼？」謝言走到蕭哲冶面前，臉上笑容幹凈煦暖。

從謝言回來開始一直處於混亂而被動的蕭哲冶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終於是伸手搓搓臉，輕嘆口氣，「我們談談。」

謝言笑容未變，點頭道：「好。」

箱子被放在玄關處沒動，蕭哲冶和謝言兩人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蕭哲冶還鮮榨了兩杯果汁，一杯放他面前，一杯擱自己眼前。

蕭哲冶臉上表情嚴肅，面容顯得有點冷凝，謝言知道蕭哲冶一認真就會這樣，並沒有較真，臉上笑容依舊幹凈，還挺有心情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對面蕭哲冶看他這副輕鬆的模樣，臉上表情不自覺地稍稍柔和了一點，「謝言……」

「阿言。」蕭哲冶話還沒開始說，就被謝言打了岔。

蕭哲冶一頓，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阿言，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謝言半點不自在，半點慌亂都沒有，極其自然地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蕭哲冶深深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正經，「你不知道，阿言，你現在做的事情，你未來的某一天，會後悔你現在的決定。」

「你有多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我從大學就已經知道了，你將來會娶妻生子，老了也會子孫滿堂。」

「不會。」謝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里瀰漫出一股子莫名的光，稍縱即逝，「我一定不會後悔，我也不會娶女人，當然，如果你要嫁給我，就另當別論。」

蕭哲冶一聽，頗有點咬牙切齒，「謝言！我在和你認真的談這件事情！」

「你哪裡看出來我現在不認真？」謝言精緻的臉上緊緊繃著，蕭哲冶一時有點失語，謝言繼續說：「我問你，蕭哲冶，你是不是怕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了，我將來會後悔，然後離你而去？」

蕭哲冶黝黑的眼珠子底下藏著風暴，緊緊盯著他，謝言卻無所畏懼，接著道：「不，你是怕一旦我和你在一起，等我想離開的那天，你會傷害我。」

蕭哲冶微微瞪起雙眼，心底掀起滔天海浪，一時說不出話來。謝言從他對面的沙發起身，走到他旁邊坐下，低著頭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蕭哲冶，我不是在和你瞎鬧。」

空氣里一時有些安靜，謝言的腦子裡有些混亂，他們當時從第一次的錯誤開始，他就已經徹底回不去了，但那是愛嗎？

他愛蕭哲冶嗎？還是因為習慣了他的存在，或者是因為在他剛剛承認自己對他有感覺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為救自己沒了性命而升起的遺憾？他不愛蕭哲冶嗎？不愛他後來又怎麼會任由他一次次灌醉自己後，借著醉意讓自己那麼放縱？又怎麼會在後來一次次尋死，就期望能見到他？

謝言兩種想法正像左惡魔右天使不斷拉扯的時候，他撐在膝蓋向上攤開的手掌被一雙和他差不多大的手握住了，謝言愕然地抬起頭。

兩手手指骨節相碰，手指滑進他手縫，緊緊握住，蕭哲冶看著謝言雙眼，彷彿深深看進他眼底，「你知道嗎，我完全，一點兒，都不敢和你說：我們在一起吧。」

「即使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

謝言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後，嘴角微微上滑，綻放出一抹璀璨笑容，聲音像是暖冬里的陽光，有著一絲炙熱人心的暖意。

「蕭哲冶，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