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綠島酒吧，凌宇丞推門進去。

昏昏欲睡的前台小姑娘一個激靈醒過來，看到是他，立馬非常甜的喊了聲，「丞哥」，隨即她又驚的『呀！』了一聲指著他胳膊上的繃帶問，「丞哥，你這是怎麼了？」

「吊著玩，」凌宇丞沖他眨眨眼，從前台拿了塊薄荷糖丟進嘴裡，「疤哥呢？」

「打撞球呢。」小姑娘捋著一綹黑長的馬尾手往樓下負一層指了指。

「哦，」凌宇丞跟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沒動，垂下眼在台上畫了半圈，隨後掏出自己的會員卡遞過去，「給我開個包間，再拿杯橙汁，謝謝。」

小姑娘笑嘻嘻的又把卡給推回來，戴著美瞳的大眼睛眨的非常動人，「疤哥說了，你來不用收費。」

凌宇丞目光一動，給她拋了個電眼，「回回這樣，那我下次可不好意思來了。」

他笑著拿了卡徑自往裡面走，等小姑娘回過神來時，他的身影已經拐了彎，找不著了。

凌宇丞隨手推開一個包間的門，進去往沙發上一躺，就不動了。

身上的傷他懶得去查看，憑痛感也能猜到是什麼情況了，每次的一呼一吸之間都充滿著拉扯的疼痛感，能忍受，但就是額上也能折磨出一層又一層的汗珠，叫人心裡想罵娘。

有服務生送了他要的橙汁來，凌宇丞道了聲謝並請求對方幫忙開了電視音響。

歇斯底里的重金屬搖滾響起來的時候，他微微眯了眼睛，心臟跟隨混亂而狂躁的節奏一起鼓動。

在這樣如同群魔亂舞的宣洩中，身體反而慢慢放鬆下來，凌宇丞換了個姿勢，頭沖著沙發背，閉上了眼睛。

不過正當他昏昏欲睡時，音樂聲停了，接著旁邊沙發陷下去一塊，有雙手從他的腰間摸了上來。

凌宇丞在驚醒的瞬間，就已經完成了從褲兜里抽出裁紙刀並刺出去的過程。

「是我。」有人更快的抓住他的手腕。

凌宇丞看清說話的人，臉上的狠厲之色褪去，手一松，刀落進對方手裡。

他抬起胳膊，擋住刺入眼睛的光線，慢慢的吐出幾口氣。

「在我的地方，還這麼緊張呢？」一道不算難聽的男中音在頭頂響起。

凌宇丞睇他一眼，把他的手從衣服里拉出來，坐起身，面無表情道，「你進來沒一點動靜，直接就上手，我能不提防嗎？」

那人哈哈大笑，手放到鼻尖嗅了嗅又深吸了一口，這動作磊落到都不能說他猥瑣。

隨即他大刀金馬的往沙發上一坐，笑道，「你這創傷後遺症，挺嚴重的。」

凌宇丞因他的無恥動作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嘴裡沒出聲。

男人自顧自的端起凌宇丞喝過的橙汁灌了一口，然後砸吧咂嘴。

凌宇丞心裡又是一陣嫌惡，胃裡都不太舒服，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眼神更冷漠了幾分。

來人卻似乎對於這種無恥已經做得得心應手，似笑非笑的睨著凌宇丞，「讓你去堵人，你倒是把自己弄成這樣回來了，玩行為藝術呢？」

「能不說風涼話麼。」凌宇丞把桌上的煙灰缸拉到自己面前，嘴裡叼了根煙，沒點，就那樣愣著，懶得說話，困得很。

那人不以為然，也給自己叼了一根，點燃了，湊過去與凌宇丞嘴邊的煙頭對上，眼睛笑眯眯的看著他。

凌宇丞垂眼看了半天，煙頭快要自己燃起來時，他吸了一口。

對方哈哈大笑著擼了一把他的頭髮，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麼樣，今晚沒成果？」他忽而問道。

「沒，」凌宇丞說，「那個人今晚沒出現。」

「給你說把他妹妹一綁，肯定就自己出來了，你非得自個兒跑。」

凌宇丞瞟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我不做違法的事情。」

那人哈哈一笑，煙嘴在齒間轉了一圈，剛要咂摸著開口，凌宇丞又說，「反正你等了這麼多年，不至於連這幾天都等不了吧？」

對面的人濃眉一挑，皮笑肉不笑的用半隻裹在烏青里的眼睛斜了他半晌，然後對著凌宇丞噴出一口煙圈。

凌宇丞擰著眉，沒躲，一腳把面前的茶幾踢歪方向。

男人名叫向八，三十多歲，濃眉方臉，嘴唇豐厚，鼻樑挺直，即便臉側至左眼角有很多一塊烏青色，但依然可以歸到帥的那一類。

他的眼鏡不大，眼尾上翹，看起來總是在笑一樣，但整張臉卻給人一種狠辣的感覺。

加上臉側那塊烏青加持，狠辣之外又多了一份陰鷙之感。

因著這方特殊的標記，道上的人稱他一聲「疤哥，」雖然他本人曾解釋自己臉上的是塊胎記。

凌宇丞跟他是在監獄裡認識的。

年滿十八歲後，凌宇丞從少管所被轉送到成人監獄裡服刑，然後就認識了『疤哥』。

不過他跟這個人的關係，有點兒一言難盡。

「我走了。」凌宇丞站起身，把外套甩在肩上就往外走。

「住這裡唄，」向八說，「我這裡很安全。」

「有你在的地方都不安全。」凌宇丞頭都沒回，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了樓梯口，身後才傳來一陣向八彷彿才回過神來的大笑，那聲音的像附著在後背脊樑上，有種甩不開的煩躁……